段意心中愤慨万分,冒着今晚做噩梦的风险,强忍着不适清洗消毒,一结束就抛下工具跳出十米远。
还没顺畅的喘口气,就听林山雪在身后不屑的啧了一声,事关男人的尊严,段意当场炸毛,却见林山雪毫不避讳俯身贴近尸体,一时如鲠在喉。
老人的头上摔出一个窟窿,需要用特殊的材料一点一点填补,再贴上假发,才能恢复如初。
找不到插话的机会,段意扶墙挪到角落,背部有了支撑点,虚软的小腿恢复了知觉。没有带手机进来,空下来就无事可做。
林山雪正拿着镊子把伤口里的碎骨挑出来,不可避免地翻到血肉。段意的视线无意间扫过,红彤彤的一片。
“呕。”
他急忙捂住嘴,靠着墙蹲下,目光涣散,仿佛林山雪搅弄的是他的大脑。
这怎么能忍住不想吐的?段意难以置信地往林山雪脸上看,企图找到一点动容。
她对段意的反应毫无知觉,神情非喜非悲,眼神沉静而专注,隔绝了外界一切干扰。就像一幅画,段意心中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片刻后又觉得对尸体不敬,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
他的胡思乱想干扰不了林山雪,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段意的视线在林山雪身上停留的越来越久,不安的心脏随着尸体一点点被修复,缓慢而坦然的平静下去。
生还是死在这一刻变得没有意义,残破的身体在林山雪手下重新焕发生机,像是睡着了,只要轻轻唤一句,老人就能睁开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
段意怔了一怔,觉得眼睛酸涩的厉害。
等处理好一切,老人的女儿才匆匆赶到。
她在外地上班,因为出差得以回家看看母亲。出差前一天女儿打了电话告诉母亲这个消息,结果老人不知是太兴奋了还是怎么了,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给女儿打了很多个电话,问她明天几点到?要吃什么菜?要不要他去车站接她?又让她注意安全。
女儿本来就被这些接二连三的电话搞得心烦意乱,再加上因工作失误被上司说了一句,烦上加烦。再次接到母亲的电话,女儿忍无可忍,对着听筒吼了一句:“妈,你能不能别烦我?”
没想到成了她们母女之间最后一句对话。
女儿踏入殡仪馆,先感谢了工作人员,又冷静地和工作人员讨论了丧葬用品与事宜。先来的亲友们看见她,悄悄擦干眼泪,不敢在她面前哭,女儿假装没看见,笑着与他们拥抱交谈。
一切处理完毕后,女儿才提出要见母亲。
老人安详的躺在棺椁里,女儿仿佛怕吵醒母亲,用很轻的声音说:“妈,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