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工作的日子和种地的日子差不多,卖菜是丈夫去,钱到不了她手上;工资是直接打到丈夫卡中,她连过目的资格都没有,春节回家想给女儿买件新衣服都要看丈夫眼色。
生儿育女,洗衣做饭,照顾老人,贴补家用……从未想过自己的付出与回报是否对等,她习惯顺从,习惯沉默。
“杨灿的家属在吗?麻烦过来签字。”
“在!”杨灿父亲应了一声,把小儿子从母亲怀里抢走,“人家喊了!赶紧签字去。”
怀里一空,没有支撑物,杨灿母亲伏倒在地上,“快点,人家等着了!”
猛地扬起头,先看见一旁说说笑笑的大哥一家,通红的双眼逐渐由哀戚变得凌厉,杨灿父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妻子已经冲过去拽住大哥的衣领。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们不愿意借钱我女儿才会死的!”她瘦弱的身躯里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把肥头大耳的大哥推得后退了好几步。
大哥先是吓了一跳,稳住身子,直接还手,把杨灿母亲重重地推到在地:“你疯了?”大嫂看见丈夫被推,顿时跳起三丈高,居高临下指着杨灿母亲的鼻子歇斯底里:“小贱人你再推一下试试?!一家的吸血鬼,谁沾上你们谁倒霉!”
小儿子见妈妈被推倒,张开嘴就嚎啕大哭,吵着要妈妈。父亲没工夫管他,直接放在地上,先过来指责妻子:“你要造反啊你!老子——”
“啊——”
杨灿母亲一口咬在他腿上,被蹬开又爬过去,对丈夫拳打脚踢:“是你,是你亲手害死我女儿!你根本不配当她爸爸!”
“你这个骗子!不是说要回老家给她治病吗?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都是用了你找来的那些偏方我女儿才会离开的!她才多大啊?那么小,那么瘦,还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放开了丈夫,蜷缩在地上捶打自己的胸口,所有人都听见她的呜咽:“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最该死,妈妈最该死……”
大哥一家仍在骂骂咧咧,向外人解释自家有多不容易。杨灿父亲失了面子,不尴不尬放几句狠话,无人搭理。小儿子哭着过来本想扑进妈妈怀中,妈妈先他一步起身,把他撞到在地,哭得更大声,无人在意。
母亲要找根柱子撞死,工作人员、路人一拥而上,又拉又劝,一时间,哀嚎声,谩骂声,劝说声,小孩子的啼哭……充斥整个大厅。
有人劝架,有人看热闹,有人说风凉话,杨灿父亲站在人群之外,一时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想继续骂,没有人关注,想去劝妻子,又拉不下面子,只得尴尬的四处看,给自己找点事做。
视线不期然与站在门口的江绥对上,心中大骇,迅速转移视线,佝偻身子,转念一想,有什么好害怕的,死的是我女儿,又不是他女儿,邃大起胆子看回去,江绥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