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并没有离开很远,他躲到了一块石头后面,偷听酒瘦与去非的对话。
虽然他的气息早就被酒瘦察觉,但是酒瘦并不以为意,反而说得更大声了。
在两人的对话中,清明确认了一件事情:有个叫做李秋的人,是青木宗的,他是去非师兄的朋友,这一次专门来救去非出去的。
并且听着酒瘦师兄的意思,此人是要“打上门来”的。
此人之前在长春宗曾一人独斗十三筑基境,这次也是要与整个流波山的筑基境一决高下,甚至不惜生死。
十三筑基境啊,啧啧!清明咂了咂嘴,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一个炼气期的底层弟子,觉得筑基是非常遥远的事情,可是这个叫李秋的人,不仅是筑基境的高手,而且可以一人打败十三个筑基境,实在是太可怕了。
去非师兄也只是炼气期修为,为何会认识这样厉害的人。不过去非被废修为之前,也已经是九层巅峰了,马上要筑基了,可惜宗主……
哎,去非师兄行事太过癫狂,竟然会做出那样的荒唐之事,实在是让人耻笑。不过,他交过的朋友可是真的不错,竟为了救他要打上佛宗的山门,想想就觉得让人热血沸腾。
呸呸呸,我怎么站在那人一边了,不行,得骂几句才行。
于是清明又在心中默默说了几句“自大狂妄,目中无人,实在欠揍”之类的话,这才让自己的心境平衡起来。
但是无意中得知此事,憋在心里实在是太痛苦了,清明便赶紧跑开,去到自己做功课的地方,找到他的好朋友,跟他们好好诉说一番自己无意中得知的秘密去了……
这一日,天空晴朗,风轻云淡。
李秋按照酒瘦和尚给他的指引,来到了向往已久的东海流波山,不由有些感慨。
他与佛宗本无冤仇,佛宗与他也无瓜葛,他来此地不为寻仇,也非访友,竟是为了救人!
救一个故人。
小去非曾经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他曾经吟唱的那首诗中,有两句李秋到现在仍然记得。
望断星河三千重,多情笑我云雨风!
诗句大气磅礴,又不失本心,实在是难得的佳句。
李秋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流波山,这才明白为何去非可以写出如此胸怀宽广的诗句。
只见眼前的流波山层峦叠翠,山势却极为陡峭。山高约五百余丈,在高山上,一座座恢弘的庙宇依山而建,错落有致,最当前的一座大殿,上面有三个金色大字:戒律殿。
竟然不是迎客殿或者议事堂之类的宝殿。
戒律殿下,一级一级的台阶绵延而下,直通到山脚下的岸边。
看完近处,再放眼出去,便见到在眼前的高山、庙宇背后,一座巍峨的雪山直上云霄,恍如巨人一般拱卫着佛宗。
李秋点点头,不由叹道:似这般前朝大海,后依雪山之境,就连他自己看了,都不由生出几分豪情。难怪去非的诗句会如此大气磅礴,气壮山河。
这时李秋才突然发现,他的朋友之中,善于吟诗作赋的两个人,酒瘦和去非,竟然都是佛宗之人,真是奇怪也哉。
而直到此时,李秋才反应过来,佛宗庙宇就如此暴露于乾坤之下,没有丝毫的法阵笼罩。
大门敞开,似乎在等待李秋闯入一般。
有些奇怪,但他没有任何犹豫,毕竟今日李秋专为救人而来,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要闯一闯。
不过,李秋作为一个筑基境弟子,再加上是酒瘦与去非的好友,便从了弟子的辈分,降落在岸边,从第一级台阶开始攀登。
熟料,他的脚刚踏上台阶,上面的天空中便有数道惊鸿破空而来。
有御剑的,也有御降魔杵的,更让李秋想不到的,竟然还有一个是驭使一把扫帚一样的飞行法器而来的。
大略数了数,估计不到二十人,都是筑基境的修为。而更多的底层弟子,也就是炼气弟子,正从上面的戒律殿中不断涌出,朝着山下跑过来。
李秋叹了口气,将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
看来,今天的一场干戈,是避免不了了。
筑基境弟子之中,这时走出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和尚,只见这和尚头是圆的,身子是圆的,四肢也是圆的,就连他的十个手指也是圆滚滚的,可见此人已经胖的不成样子了。
胖圆和尚降下飞行法器,来到李秋身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李秋,然后伸出一只胖手,艰难的施了一礼道:“我佛怜悯。这位施主,可是青木宗的李秋李东君么?”
李秋看到这胖圆和尚的飞行法器,正是一把扫帚,有些好笑。再加上这和尚一身肥肉,圆滚滚的,憨态可掬的样子,便忍不住笑着说道:“李秋李东君正是在下,敢问大和尚法名?”
那胖和尚听李秋承认自己名姓,并回过头朝着其他点头示意了一下。一时间,其他十几个筑基境弟子都各自飞上山去。好像是去找帮手去了。
回过头来,那胖和尚又对李秋正色道:“和尚我法名流风,敢问李施主今日到我流波山,所谓何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流风!
“噗嗤”一声,李秋终于忍耐不住,大声笑了,一边笑一边反复念叨着“流风,风流,流风,风流……哈哈哈”
佛门清净之地,为何法名竟然如此……如此的不羁!
胖胖圆圆的流风和尚一脸的和煦之色,并无半点恼怒,静静等待李秋笑了半晌,这才耐心解释道:“李施主想来对和尚的法名有些误解,我佛宗立于流波山上,我们这些人的法名皆为师傅所赐,以‘流’为首字,我叫流风,其他的弟子如流川、流水、流离、流露、流氓、流光、流沙等,皆是如此。”
李秋本就为救人挑衅而来,根本就没有任何顾忌,性情放的大开,因此对于流风的法名笑了半晌,谁知他这边刚刚收住笑声,却又听流风说是其他弟子还有叫做‘流氓’的,尽管他知晓这个“氓”是民的意思,可就是忍不住想笑。
哈——哈——哈——
李秋的笑声放肆已极,像是对佛宗的嘲讽,回荡在流波山中。
流风和尚没有半点的不耐,还是立在原地,静静地听李秋大笑,直到一刻钟后,终于底层炼气弟子从山上下来,来到流风和尚身边,并且附耳对其说了些什么,流风和尚这才脸色一正,再施礼对李秋拜倒:“敢问李秋施主,来我东海流波山,所为何事!”
炼气弟子的低声窃语并没有逃过李秋的耳朵,说的是“准备好了”四个字。李秋便知道对方已然做了十足的准备,以应对自己的挑战。又听胖和尚再三追问自己来此地的目的,便索性挑明道:“我来此作甚?当然是为了救去非出去,特意打上流波山了……我今日是一定要救他出去的,李秋此行前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和尚,还不出手!”
流风道:“听闻李施主当时在长春宗,为了救师弟性命,不惜签下生陨书,一人独斗十三筑基境,大胜而还。壮哉巍哉。”
李秋却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别的意思,冷哼一声道:“生陨书我与长春宗签得,与佛宗自然也签得。你们尽管拿来与我签就是,李秋今日就算殒身在流波山,也在所不惜,定要救出去非,否则我与佛宗不死不休。”
说罢,庚金针、玄火剑、峨眉刺都释放出来,准备速战速决。
谁料,流风和尚微微一笑,态度如春风般和煦,只见他不怒不恼,不急不躁,招了招了手,身后便走过来两个炼气弟子,一个手上拿着一把紫色茶壶,一个手上端着褐色茶盘与白玉茶杯。
胖和尚流风双手取过那把茶壶,用手背试了试茶壶水温,觉得刚刚好,这才将其中的茶水缓缓倒入白玉茶杯中,然后双手托着茶杯奉到李秋手里。
“李施主原来是客,贵客临门,哪有不饮一口热茶的道理。这茶盘是千年铁木制成,不惧水火。茶壶是我在流波山后面的雪山之巅,取了最深处的一些熔岩浆水,混合了安魂玉,用了九九八十一天才炼化成形;而这白玉茶杯,则是取自东海海底的一块菩提玉髓,被我刻成了茶杯与茶托的形状,又每日诵经不断,使其沐浴佛法,因此白玉之中可微现一丝明黄。”
李秋倾听着流风和尚的细致讲解,不住地点头,他神识强大,自然可凭借这些器物上的灵力波动而感觉到这些东西的不俗,果然,再看向白玉茶杯时,一丝明黄的流光正在茶杯上隐隐环绕,这就说明此物沐浴佛法时日不短,只要假以时日,必能通灵。
流风示意李秋喝掉茶水再说话,而李秋也不假思索,一口便将杯内茶水一口饮干。
见到李秋不看也不探查,更不担心其中是否有毒,直接喝干杯中茶水,流风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不过他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盯着李秋,看李秋喝完茶水后的反应。
茶水如一道甘泉,从李秋嘴中入喉,迅速入其丹田,随后一股巨大的灵气绽放开来,随着丹田的旋转,迅速游走于李秋的四肢百骸,将其全身荡涤了一遍。这才慢慢溃散掉了。
李秋顿觉全身一阵极为舒爽的感觉袭来,内视之下,竟然发现自己的丹田好像运转的快了那么一点点。这才知晓他方才饮下的茶水不是凡品,便想流云和尚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流云见到李秋饮用此茶后的反应,知道茶水中的灵草效果被其全部吸收,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施主刚才所饮地茶水,是我在采集地火之时,偶然得了几株冰寒雪莲花,这才炼制成了茶叶,之所以施主觉得味道不同寻常,是因为和尚我添加了一点点在东海偶得的紫金柳而已。”
李秋点点头,知道不管是雪莲花还是紫金柳,应该都是极为珍惜的灵草,不然自己饮用此茶水后,不会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只是这样一来,便让李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用如此精妙的灵茶来招待一位打上山门的挑衅之人,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于是李秋起手一礼,再对流风说道:“话已讲明,茶也饮过。和尚若是担心李秋挑礼的话,则大可不必。这先礼后兵的招数我已省得,和尚,佛宗既然礼数周全,李秋便不做小人……便让佛宗先出手攻我就是。”
小主,
谁料流风一脸憨憨的笑容,让两个送茶的弟子退下,却让来到周围的数百炼气弟子依台阶站好,每级台阶各站一名,左右错落,随后朝李秋再拜道:“贵客说地哪里话来,贵客不以飞行法器直入山顶,却在山脚之下停驻,意欲爬上山门,敬佛志诚,我们自然会以礼相待,怎么会慢待贵客,做出攻伐贵客的恶事来……洒水净阶,都扫仔细了,万不可慢带了贵客。”
随后,便见一名弟子,用扫帚将第一级台阶上的灰尘扫去,再用木桶中的水将台阶泼洒一遍,这才退到台阶一边,静立等着李秋拾阶而上。
李秋有些犹豫了,他不知道流风葫芦里到底卖地什么药。这与他在来的路途中想象的颇为不同,没有先礼后兵,没有攻伐,有的只是盛情的招待。
而流风已经伸手作出了一个“请”地动作,示意李秋上阶。
李秋倒也不是怕事的性子,既来之,则安之。管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于是抬脚便上了第一级台阶。
就在这时,第二级台阶上的佛宗弟子已然扫净洒水,静等李秋迈出第二步了。
李秋管它龙潭虎穴,和尚扫完便抬脚往上行去。
就这样,和尚洒扫完一级台阶,李秋便往上走一阶,直到天黑,走了还不到百级。
似这等速度,几时才到得山顶,才能救去非出来。
他这里一急躁,便远远地看到极高处一个台阶上,酒瘦的身影出现,冲着他微微点头,随即便不见了人影。
旁边的流风和尚一直陪伴左右,李秋上一级台阶,他也跟着上一阶。他本来体型就极为肥壮,此时全身的僧衣僧袍已经溻透,不过他仍然保持着微笑的态度。
看到李秋有些不耐,便笑着施礼道:“贵客可是累了,若是累了我这就安排弟子送来床榻,若是饿了,我便让弟子送来饭食。只要贵客所需,流风无有不供奉贵客。”
李秋想到了酒瘦的点头示意,那分明是让自己安心的意思。再听流风所言,又看到他全身累的气喘吁吁,便摇头说道:“救人如救火,我不能休息,咱们这就继续攀登吧。不知道这台阶一共多少级,只是速度能否快些,我看你身体有些吃不消了,不如你退下吧,我自己也能攀爬。”
流风用袍袖擦拭了一脸的汗水,虽然气喘吁吁,但是微笑不改,仍笑意盈盈地说道:“好教贵客知晓,这上山的台阶一共六千三百三十一阶,每一阶我都安排了弟子洒扫。不过,最后的一千八百阶,是由我们十八个筑基境弟子亲自洒扫,每人一百阶。和尚我动用了一点权柄,这最后的一百阶由我为贵客洒扫……想必宗门内其他弟子一定眼红的紧,嘿嘿。”
李秋皱来了皱眉,心中不解道:这种苦差事还要抢着做,究竟是什么道理。他又抬头望了望四周的佛宗弟子,果然负责洒扫的弟子望向流风的眼神中,充满了羡慕与嫉妒。
甩了甩头,将这些杂念赶紧抛之脑后,李秋只管向上攀登。
一直过了五日夜后,负责第一个百阶洒扫的筑基弟子,名字叫做流水的,来到了李秋与流风的身前。
走到这里,意味着还有一千八百阶就可以到达山顶。而似乎是因为走过了四千多阶,流风好像适应过来了,不再气喘吁吁,而是气息匀称,身体上的汗水也少了许多,不过,五日夜没有换洗衣衫,全身散发着浓重的汗臭味。
流风冲着流水点点头,那流水朝着李秋躬身一礼,也不说话,开始洒扫起来。
盛水的木桶用竹子作成,非常干净,散发着竹沥的清香,桶中的水也是极为干净,一看便知道是从山中接引的山泉水。一柄扫帚也是用竹子制成,上面的绿色苔藓都在,显然还没有用过一次。
这些器物被流水郑重而轻微的掌握着,在台阶上开始洒扫起来。
其实台阶已经极为干净了,但是流水不用法力,不是法诀,只凭肉身之力,就这样一级一级,一阶一阶的洒扫上去。
片刻功夫,大约洒扫了二三十阶的样子,便全身溻湿,汗如雨下。
仿佛担心汗水会污了曾经洒扫的台阶,流水无奈,只好用僧袍将头脸上的汗水擦拭干净,这才开始洒扫上一级台阶,然后再擦拭一次,再洒扫。
这种辛苦的样子让李秋看了都有些过意不去,然而再看看周围的炼气弟子,众人都是一脸的与有荣焉,恨不能马上以身代之。
三个时辰以后,流水和尚才终于将一百级台阶洒扫完毕,而他本人早已累的瘫软在台阶上,这时立刻便有其他弟子将其扶起,带到了山顶的广场休息。
随后便有一个叫做流川的弟子来到李秋与流风身前,也不说话,只是躬身一礼后,继续洒扫属于他的一百级台阶……
轮到流风的最后一百级台阶时,自李秋来到流波山,已然过去了七天七夜。
期间,酒瘦不时出现,冲着李秋点头,让他安心,不用担忧去非此时的身体。于是李秋也便耐着性子,一阶一阶的攀登上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流风一改往日的平和,开始亢奋起来。
招呼一声,便有弟子带来了他自己的水桶与扫帚。
水桶无甚特别之处,但是扫帚却显得与众不同。
只见这扫帚通体紫红色,弯弯曲曲的,哪里是一把扫帚,分明就是一截藤蔓而已。只是在最下端有三五片叶子和卷曲的根芽,被流风当做扫帚来用罢了。
流风也不说话,手把扫帚开始清洁器台阶来。
而看到此物的李秋,心中咯噔一声,仿佛被大锤撞击了一般。
别人不认识此物也就罢了,李秋却是一眼就认出了此物。
雷公藤!
他曾经在长春宗与文春和比试过炼药,当时比试的内容就是看谁炼制出的筑基丹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