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抬步进了屋子,还没有走到吴老善人的床榻,一股浓烈的草药味道便冲了过来。
里面房间又传来老人的剧烈咳嗽声,似乎是听到有人进了屋子,便让旁边的丫鬟出来看看。
便见到一个十二三岁的丫鬟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几片碎裂的瓷片,看到一个陌生人正站在屋里,不由“呀”地一声,似乎受了惊吓,瓷片再次掉落到了地上,摔得更碎了。
里屋的老者应该听到了,连忙问道:“杏儿,是谁来了?”
李秋连忙大声回道:“老人家,我是原来镇上赵家老员外的外孙,叫做李秋,这次跟李灼、王锁他们一起回乡,路过这里,前来探望你一下。”
老者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突然想起来了,大声道:“噢,是当年杀狼的小英雄,请进请进。”
于是杏儿便引着李秋去了里屋,见到了躺在床榻上的老人。
老人看着身体还有点富态,只是精神萎靡,眼神灰败,看来是心神遭受了重创,这才显得精气神不足。
看到李秋进来,老人一下子就认出了他,顿时便要强撑着坐起来。
李秋急忙走上前去扶住,另一只手则握住了老人的手腕处,开始探查他的身体。
只一瞬间,李秋便查看完毕,知道老人除了肺内郁结外,就是心绪波动极大,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便用木灵气在老人体内接连冲刷了三遍,这才将他肺内的浊气全都扫荡一空,不但将老人的肺疾治好,一些沉疴也顺手祛除了。
老人原本想坐起来跟李秋说几句话,哪料到对方进来后就握住了自己的手腕,随后他便感到体内一股热气乱窜,原本憋闷的胸口便顺畅了许多。
丫鬟杏儿在一旁看着,见到老爷原本灰败的眼睛中瞬间恢复了神采,就连脸上的老人斑也逐渐淡去了,顿时惊得捂住了嘴巴。
一刻钟时间过去,吴老善人只觉体内气顺神满,全身有力,壮得几乎可以打死一头牛。
李秋眼见老人眼里有了光彩,气息悠长,便轻声问道:“老人家,现在可还有哪里不舒泰的?”
吴老善人这才想起来,当时姑爷曾说过,他的这几位弟兄,是去仙山中修道去了,现在想来是学有所得,成了神仙,刚才就是施展的仙家手段。
“小神仙这是修道有成,回来光宗耀祖来了吧。”吴老善人此时话中颇多恭敬,唯恐犯了神仙忌讳。不过话语之中中气十足,看来身体已经康健。
李秋连连摆手,又让丫鬟下去将房间内外的窗户都打开,散一散其中的污浊之气。这才说道:“老人家哪里的话,修道之路漫漫,小子所学不过九牛之一毛,哪里敢称‘神仙’二字。这封闭了门窗,虽然可以隔绝凉气,却也让屋外的灵气进不来了,时间日久,屋内浊气上升,灵气消退,对老人家的身体更是大大的不利。因此,我才让杏儿将门窗打开,沟通天地,对于老人家的身体有利而无害。”
吴老善人一听李秋所言,皆是“天地”、“灵气”等辞,便知道昔日的小猎户已然成为神仙中人,跳出三界,不在五行,因此越发恭敬了。
李秋见他竟然有些惧怕自己,心中便有些不快。然而对方毕竟是一个古稀老翁,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于是李秋便转移了话题,问起了进府以后看到的衰败和郑树德胳膊上戴的黑色布巾。
吴老善人顿时大怒,刚要痛骂几句,可想到小神仙就在眼前,又将恶言生生的忍住了。
于是老人便怒气冲冲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李秋讲了一遍,讲到最后,已是声泪俱下,不胜凄凉。
李秋听完,长叹了一声,道:“老人家,老夫人已经仙逝,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事情既然因为郑树德而起,自然也要他来做个了结。不过,在此之前……”
他看了看已成鳏夫的老人,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老人的卧房,来到了房外,此时,郑树德正在站在那里,等着李秋。
李秋这才明白,为何郑树德不敢随他一起进去看望岳丈,原来里面还有这么许多的是非曲折,甚至还牵连到了李秋的父母。
正在这时,月亮拱门出现了李灼的身影。他似乎有些着急,气喘吁吁地对李秋说道:“大哥,你的那个侍女刚才突然飞走,离府远去了。看起来一脸的冰霜,像是非常恼怒的样子。别是要出什么事吧。”
正在这时,吴府大门那里已经拥过来四五十人,拼命的敲打着大门,黄管家正在紧张的擦拭一脑门子的汗水,却突然见到吴府上空“唰唰”飞出一道人影,紧接着又是四道人影飞出,像是神仙一般,顿时惊得呆住了。
而大门外面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知所措……
青青再次来到曾经堵塞的运河河道这边,放眼望去,果然河道淤塞长达百里,便在空中一招手,顿时一柄寒冰凝结而成的巨剑在她手里生成。
青青手握巨剑,作势就要朝着淤塞的喝道劈落,却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王顼的声音:“前辈,且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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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果然停手,也看到了李秋等几个也赶了过来。
王顼起手施礼道:“前辈刚才可是要将这淤塞的河道斩破,以便水路通达,运河重现?”
青青点头。
王顼看了一眼李秋,再施一礼道:“前辈,万万不可。我观前辈修为,远高我等。这河道弯弯绕绕,不成形状。若是前辈一剑斩落,我只怕许多好的田地、住房皆被前辈斩成飞灰,倒是前辈的好心反而办了坏事。”
青青回想了一遍偷听到的吴习善说的话,想要先帮他解了这个困境,哪里顾得了这么许多,现在被王顼止住,说明了其中的缘由,这才知道自己欠了考虑,便问王顼道:“你可有更好的办法。”
王顼嘿嘿笑着,有些卖弄地说道:“前辈既然有问,广顼自己有答。”说完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团褐色的沙土来。
归墟之土!
这东西青青是认得的。这还是李秋送给王顼的,再想到王顼的土五行灵根,青青顿时明白了他要干什么了。
王顼便归墟之土握在手中,随后慢慢松手,无数泛着光华的沙土便随风飘动起来,缓缓的落到了河道的淤泥之中。
而在河底原本正在清淤的吴谦等人,看到空中飞过来五个神仙,先是吓得腿只打哆嗦,又看到天空中好像飘落无数的萤火虫,这些萤火虫落到淤泥之中,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这时,镇中已经有不少人看到了天空中有神灵,全都朝这边聚集了过来。
李秋便朝着吴谦等几个还在河底的人喊道:“你们且上岸吧,不然一会儿河水过来,怕是会将你们一齐冲走。”
神仙之言哪有人敢不听,吴谦几个人连滚带爬上了岸。
就在这时,便听一声沉闷的轰鸣声响起,河道中地淤泥瞬时间仿佛沸腾了起来,在河底咆哮滚动着,成了一河稀粥,紧接着,河中的淤泥仿佛被什么力量犁成了两半,纷纷涌上了河道的岸边,整个河道顿时空旷起来。
这股力量从五人脚下开始,迅疾无比地想远方延伸,一时间河道的两岸上堆满了淤泥,奇臭无比。
王顼此时已经沿着河道飞远了,林琪儿似乎受不了这扑鼻的恶臭,连忙用衣袖遮了口鼻。
李灼笑着说道:“林姑娘可不要小看了这淤泥,农人们是可以将其洒到地里,当做肥田之用的,当初,我们小时候要屙屎的时候,家里人都让我们去田里屙……”
“呕……”
林琪儿听李灼说起这些,顿时呕吐出声。
这个时候,他们脚下几乎聚集了全镇的百姓,至少几千人的模样,此时看到“神仙”施展仙法,顿时跪下叩拜起来。
郑树德也在此时赶了过来,此时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妇人与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那少年浓眉大眼的,像极了年少时的郑树德。
此时妇人与少年对于天上的“神仙”颇为敬畏,也跪在地上,朝着李秋众人磕头不已。
青青立刻降了下来,一手拉起来那妇人,一手拉起了少年。只是此时她的手紧紧握住了少年的手,那少年看着眼前又像姐姐又像姨姨的青青,顿时臊得满脸通红。
李秋几个人也落了下来。
看着青青眼中满满的慈爱之意,李秋长叹了一声,自然知道是为何。
这妇人其实就是青青的亲孙女,而那少年则是她的重外孙。
郑树德则一脸的迷惑,他记得大哥说过,这个女子是他的侍女,看着年纪比自己的妇人还要小,却是一脸的慈爱之色,看自己的妇人与儿子,像是看自己的亲人一般。
“这位……仙子,这是贱内与犬子……”
两道冰冷至极的目光射来,仿佛穿透了郑树德的胸膛一般,令他觉得冰寒刺骨,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青青冷哼了一声,随即收回了目光,接着松开了两人的手。
李秋这时走过来,望着妇人与少年,笑着道:“别时汝未婚,儿女忽成行。你可还认得我吗?”
妇人含羞拜道:“恩人当时也还是少年模样,不想此时已成仙体。宝儿也已为人母,还不曾谢过几位叔叔。”说完又要拜倒,却不料一股大力凭空将其托住,不让她拜下去。
李灼这时凑趣道:“弟媳,还不赶快让吉儿前来拜见几位叔叔,说不得叔叔们高兴了,送我侄儿一场富贵也说不定哦。”
于是妇人连忙将少年拉了过来,对他郑重地说道:“吉儿,这几位神仙原本是你父亲的结义兄长,你该叫做叔叔的,你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还不赶快过来拜见。”
少年于是赶紧过来跪倒磕头,口里“叔叔”叫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