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许栀面前的是比当前秦国所遇到的更加困难的前路。
她设想将张良与韩非安置一处,必当也要掩盖自己在韩国与张良真正的相处。
她不能引起不赞同灭赵之臣的瞩目。
比如这个殿外、来自赵国、躬身站立的宦者,他殷勤地朝郑璃捧来白斗袄。
郑璃身边的侍女接住。
“赵侍中。”许栀觉得‘先声夺人’比较好,“进去大殿里有什么讲究吗?”
赵高没想到这个死里逃生回来的小公主还记得他,甚至连官职都记得这样清楚。
别人不知道,但赵高深知嬴政对他这个华阳祖太后没有很深厚的感情。祭礼是按照宗室的要求走程序,太后年高便按喜丧办。
况且嬴政早就吩咐过,他这个宝贝女儿再不能出任何闪失,更格外担心她伤着累着碰着了,所以嬴荷华只需要象征意义地出个面,根本不需要像其他的兄弟姐妹跪很久,一刻钟后她就可以被郑璃带着回自己的芷兰宫。
赵高赶忙堆上和蔼的语气,讲了她不用在这里待很久。
她跨入门槛,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到战国时期这种级别的仪式。低沉的哀乐从青铜编钟上传出,闷如沉雷碾过,响若空竹敲木,尾音拖得很长,绕满殿内的每一处空余的地方。
等她见到一屋子或跪或立的美人,或婉柔或艳丽,口中念着的也是不同地域的语调,不用多想就知道她们是什么人,而能来华阳祖太后的丧礼,绝非一般的女子。她们身份高贵,却有着相同的经历和出身,包括自己的母亲郑璃,她们都是由六国送来秦宫,或讨好或细作,又或寻机刺杀。
望着这些生得如花似玉的夫人,许栀这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后宫,什么是“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
许栀悲哀又无奈。女子的命运在乱世当真是如浮萍。而嬴荷华自己也正是这种政治交换的产物。所以她很难想象嬴政对她们能有几分的信任与真心?
她闷声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跪下叩首,脑子里又充满了对他的各种构想,在韩国的时间里,韩王与韩臣描述的秦王嬴政简直就是一个野兽和魔鬼式样的人、嬴政——这个她敬仰又成为了她父王的人。她始终是将敬意看得比什么都高。
等她长大了,断然不能像现在这样借口小孩子撒娇装傻来推进计划,不说李贤的问题,就嬴政的后宫来说,就足够让她分身乏术。许栀很明白自己需要在秦国构建属于自己的可信之人。
就在这时,她身后响起了低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