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又定定开口:“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你去雍城?”
“就在雍城,我的父王举行加冠。而嫪毐在咸阳伺机发动叛乱,那时我的王兄尚在襁褓之中,你可知道为了让王兄活下来用了多少人的性命?”
“你想说,公主同为秦王之子,当与长公子一样。”张良说。
“不是。我想告诉你,身处大争之世,我不惧怕任何东西。雍城是大秦的百年都城,那里会带给你很多只属于秦国内在的气息,会更好让你去了解什么是秦。”
语罢,张良松开她的同时,许栀松下一口气。
“我且留你一命。”张良说着不动声色地后往侧边挪了一个距离。
他们走入了王城城门的阴影。
喧闹的咸阳安静了下来。黄昏收起最后一丝霞光,很多个黑色的影子如鬼魅开始浮现。
不远处的阁楼上,一架装上了箭头的机弩没有等到发箭的机会。
一蒙面人手心发汗,终是收回了弩,朝他的同伴道:“将今日所见赶紧回去报给主人。”
“大哥何不动手?”同伴问。
“张良为韩相之子又才学闻名。万一事出有因,我今日误杀此人,恐引祸事。”
那同伴话音刚落,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往下一看,自己的胸口却被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箭射中了!!
此箭何来?!
敢在闭市之后走动,难道是官府之人?
蒙面人大骇,连忙缩回脑袋,警惕地探出身,他身手矫健,逮住了一个房梁的角,回身一勾,飞身遁逃。
箭羽的发出者等待这只猎物逃走,他从容收起韩弓,暗沉地看了一眼城门。
“大人,我们不追吗?”
“放他回去才可一举将幕后之人拔出。”李贤神色一暗,“你择选几名武艺高强者,暗中随公主一同。”
“大人……张,张良,我们真要杀了他?”
“怕了?”他的语气虽淡,却冷如寒冰。
“不。”属官凛然一拜,“……属下担忧张良此人心思不纯,雍城路上恐有多难,您为公主一言之诺,太过冒险。”
说着,属官从怀中拿出帛书道:“大人的兄长已经来书,说他已得令上级之命,将调任一支秦军护送公主去雍城,请大人先行收纳,他不日将返。”
李贤看着远处沉闷的月色,他绝对不想将李由牵扯到这等复杂的事情之中,许栀的算计并不逊色于他,按照李由的性格,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只会奉上全部。
“赵国战场应是家兄心系的第一位。”
“且让家兄放心,此行我会亲自去。”
说罢,他转身隐入无风无月的黑幕。
此夜。
许栀回到王宫,她身上还是很冷,于是又往燃烧着碳火的铜器中添了些火。
她盯着手上的赤色披风,回想着马车上的言语,感觉到了一丝诡异。
“张良。”许栀喊住了张良,却半晌也没有再开口。
“我没法不和公主去雍城。”
脉脉之间,她望着张良走出芷兰宫的背影。
无月的清冷之下,显得尤为孤寂。
此间,她与他再未有过太多的言语,每日不过例行公事地来讲经授课,背书写字。
半月之后,一切都收拾妥当。
出发之前,她拜别嬴政与郑璃,也传书去了函谷关,特意让扶苏在百忙之中赶回,匆匆一面送行。
一行不算盛大,随行人员并不算多的车队从咸阳出发。
酝酿着的危机蕴藏在连绵的山谷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