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至少发现这点的玲珑雪霏心情不差。
花曾向雪提过闲暇时出海游历的想法,当时女子以为这不过一时戏言,孰料医者已将未来座驾都打造完毕。
话说回头,有赖族群特异血脉,下意识陷入沉眠自我疗愈的邪马台笑是疼醒的。
模糊视线在贯彻脉络的阵痛中逐渐清晰。
“光流。”刀者苏醒第一句,咬紧牙关,吃力安抚挚友不安心情。
紧接着,便是庆祝劫后余生:““呀西啊,怎么这么痛?””
活着,才能感受到来自肉体的痛楚。
随后,酒红瞳仁动了动,趋光看去,一双眼下意识地眯起,这才看清烛火下佳人的全貌。
灯下的手。
灯下的柔荑,像兰花的瓣儿,她就这样一手掌着灯,一手掩着火,在柔黄的灯光吞吐映照中,竟是一个绝世的手势,深刻难忘。
邪马台笑看去,只见一个樱粉旗袍,眼睛像秋水一般亮丽的女子,她那一双明眸,比灯还灿亮,仿佛像一个深湖,浮漾着千种流云的梦。
而后加倍的疼痛如潮涌来,邪马台笑眼前复又陷入黑暗。
夜色黑暗,月光清冷,对立的两人磋商未停。
商讨着如何将情报卖一个好价钱,一者希望借此作为晋身资本,一者不欲底牌早早现于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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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祭贪魔殿外由那场战争出手的人不少。”
有为着江湖义气驰援的苗疆兵长,还有因墨鲁缘故出剑收尾的废窑主人。
“或许这是一个方向。”栽赃的方向。
将“不知名”的女高手出身归于黑水城,合情合理的猜测,但却未必经得起推敲验证。
非然踏古想了想,出言补全单方面的说法漏洞:“黑水城出身,出手救下西剑流二人。”
合理,毕竟他们属于抗魔一方有生力量。
“在此之后却销声匿迹,”这就是谎言的破绽所在。
“并且有渔民发现一名独臂与一个身穿白衣的东瀛人随着一个女子坐船出海。”
而这,才是女子“真正”的来历所在。
至于刻意放出女子属于黑水城一方的消息不过是有意牵制而已。
身份来历大抵敲定,玄之玄表示凭空捏造一个身份,对墨家而言不难,对致力走上台前的影形而言更是轻车熟路,
并未质疑玲珑雪霏在苗疆的行迹是否会有破绽留下。
毕竟竞日孤鸣初登王座时就将所有忠心前苗王的部署交付默苍离。
可以说,见过女子出手的苗疆士卒近乎无一存世。
至于那些曾见过寒烟翠的人,又如何会将医者身边那位纤弱女子同孤身无伤败三尊的狠人形象联系起来呢。
荻花题叶的能为足以让北竞王对此袖手,如此一来,苗疆对魔世的情报基本掌握在还珠楼手中。
而不巧,杀手组织最近新换了一个主人。
苗疆方面解决,尚有道域存在,但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在魔祸横行的如今入局呢?
由是观之,玲珑雪霏的身份来历在终究未有暴露魔前。
心下反复确认无有错漏,忘今焉这才堪堪想起平白自己增加工作负担的罪恶源头。
需知高明的骗术在于用谎言掩盖谎言,借以增强“真相”的可信度,这可比单方面的一口咬定来得真实多了。
不欲将父女关系轻易透露的非然踏古只能选择暗中接手补全收尾工作,对此忘今焉不禁心下喟叹:
‘终究是太年轻。’
布局谋篇有所欠缺。
“不过顺水推舟而已。”
荻花题叶语调轻缓从容,手上摹写动作不停,笔锋钩画藏意当中。
方外出归来的幻幽冰剑柳眉蹙紧:“我可看不出当中有何利益可图。”
非是冰冷绝情,只是单纯从组织利益角度出发考量。
以还珠楼人力物力维持胜邪封盾初期运转,能得到什么回报呢?苗疆内战可正打得如火如荼呢?
女子抬眼,她敏锐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不行,因为——
“副楼主会疯的。”
更准确地说,他已经快忙疯了,恨不得一个人劈成八个人用。
原本,断殁形只是情报网总负责人,就算帮忙打理楼中事物,也不过偶尔出出任务以及联系各地副产业。
结果现在酆都月成了疯嘟月,断殁形不得不开始全面地接手整个还珠楼。
这话很有威慑力,医者神色微微一正,毕竟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先例,但荻花题叶还是得为自己辩白一句。
“战争中最值钱的不就是人么?”并非盲目投资,作为抗魔一线组织在引进人口方面自然有着相当优势。
‘但人命也是最不值钱的。’
何况能到手的人力资源怕不是大多为伤残吧。
幻幽冰剑眼中满是无奈,反驳言辞方到唇间,又听得医者道:“何况前楼主行事又何曾真正考虑过利益。”
一句话堵死话题,这还怎么聊下去。
楼主行事因为寂寞、意在追求愉悦,你呢,你又是为什么?
思忖片刻,女子试探性地问道:“人情?”
这是合理的推测,毕竟幻幽冰剑方才按医者要求前往照料重伤在身的万雪夜,荻花题叶言之凿凿地表示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见微知着体会医者对人情债的执念,但女子还是忍不住质疑——这也太超过了吧。
荻花题叶下一刻就作出了回答:“不止,还有情义。”
情义?怎样的情义?兄弟情义。
不是伙伴,不是朋友——是兄弟!
兄弟两个字,对多少江湖热血心未死的汉子,是多大的诱惑、多大的魔力,是多令人心血贲动的两个字!
“兄弟”,多少人愧负这两个字。
多少人为这两个字如生如死。
多少人纵有兄弟无数,却没有真正的兄弟;多少人虽无兄弟一人,但却是天下兄弟无数;多少人称兄道弟而做着违背兄弟道义的事;多少人无兄无弟却是四海之内皆兄弟。
兄弟?
是怎么一种祸福相守、甘苦与共,才算是兄弟?
是手握手、肩并肩、热血激发了热血、心灵撞击了心灵,才能算是俯仰无愧的兄弟?
荻花题叶身边从来不缺这样的例子,而花从不认为那是属于他的故事——
【“到最后若是为了感情来翻脸,我真的不知道要站在哪一边。”
“你会站在月那边,但我也真希望,你能站在我这边。”】
小主,
对此,异世之灵终是有说不出的在意。
持着紫毫的手轻轻一抖,转瞬黯然过后,荻花题叶甚至有暇颇为乐观地自我开解——
刀与剑既有风月无边,那刃与盾呢?
窥破医者心情,女子心下叹息,为何自己总是遇上“单相思”的人呢?
默然片刻,幻幽冰剑尝试替对方头脑降温:“但他似乎还没答应吧。”
魔之出身无疑是领导一众义士的最大障碍。
“他会的。”荻花题叶对梁皇无忌似乎比大师兄自己还有信心,“这条路上,我与他,注定同行。”(远在隔壁仙山的孔雀点了个赞)
‘好吧。’
梁皇无忌合上书册,暗想。
‘反正单是两位师弟的事情就已经还不清,这就叫债多不愁。何况荻花题叶说了是在还灵界的恩——虽然不明白他是怎么把恩情还成这么多——那就只能收下了。’
道者至今不明白当年的灵尊具体做了什么,竟然让医者对玄宗的态度堪称——“无私奉献”……
借鱼雁传书拿到灵友提供的抗魔义士名单时,灵界三人组直接被详实的内容给惊到。
里面不仅就组织何时立宗、地点、规模等等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对可用班底与其他可争取的对象诸如功体招式等等具体介绍更是应有尽有,甚至附有其他组织截至三尊临中原前的大致状况……
“对了!”自觉没有说服可能,幻幽冰剑选择揭过此节,“他要见你。”
话中所指是自中原救回的另一伤患。
荻花题叶不假思索地回道:“不见。”幻幽冰剑内心稍安,所幸对方尚没有增员投资对象的打算。
“另外——”温雅声线霎令女子心跳加快,“将那批人送去。”
总得促一促他,点睛化龙需要的是一个能互相砥砺的医友,而不是一个自我放逐的病人。
言到后来,声音转低,荻花题叶径自嘟囔一句:“省得他整天在那里自怨自艾,想想都烦。”
幻幽冰剑深吸一口气,内心默默为副楼主点蜡——
看来这亏本生意是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