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伸金链缔合三角纹铎抹额束理墨紫发丝,发丝下的面庞俊美斯文,那是一张玲珑雪霏全然陌生的脸。
样貌虽显生疏,招式却感熟悉。
有心试探的她当即发掌分星擘两打乱战圈,就在风月退避刹那,飘雪已然凌空洒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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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雪霏身形忽然奇异地一扭,层层残影陡然浮现出来,有一股出尘寒意席卷而出。
洁白如玉的手掌,轻盈地在虚空中划动,紫衣人立时就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黏稠起来。
有汹涌暗流从四面八方碾压过来,压得他周身穴道隐隐发痛,如针刺一般。
浩星归流·屡变星霜
甫一出手便是星宗绝学,轻盈如羽的纱衣在玲珑雪霏精纯绵密的真力催动下坚韧更胜金铁,散发出丝丝锐利的锋芒,向对手的周身大穴拂了过去。
姿势优雅飘逸不见分毫烟火气,可层层劲力却无一不指向紫衣人之要穴。
眼见寒袖拂穴妙招难测的他足踏艮位气通山泽,通背拟形熊罴坚守。
至拙生巧的步伐迂回婉转忽缓忽紧,回旋曲折盘布泰岳巍峨,任凭霜华侵蚀兀自岿然不动。
互有保留的一招换过,微步凌波若往若还让出丈许,趋退举止示意罢斗的玲珑雪霏心有定见辨明对手绝艺:
“这是……艮熊背修身?”
由是观之,先前接下刀剑之招果为“坤麟返道躯”无误。
这八卦变的拳掌功夫乃是荻花题叶取义前世博闻,参照刀宗拟形八法,结合阴阳八极之异术所创,稍加修缮亦可同小碎刀步合招联武。
考虑到八卦心流来历脱胎不详,加之修行拳理严苛艰涩,连苍越孤鸣都并未得到医者传授这套武学。
因此八卦变名号只在风花雪月内部流传……至少截止此前,风中捉刀一直如此认为。
旁观者清加之八卦心流本就偏近刀法,本门家数一见即知的风逍遥心下更无怀疑,当下出声喝问:“你这‘八卦变’的掌法自何处学来?”
“八卦换浩劫,是存于荻花题叶与寰宇奇藏之间的故事……”
简言数语聊作解释笔友两相赠招隐笔,寰宇奇藏双掌一翻褪去金铁掌套,露出内里纤长十指,十指分戴五枚色彩斑斓的宝石指环。
只见他右手无名指银光暗隐,左掌中指红芒瞬闪。
一顶黑鎏赤金蟠龙伞骤然打开。
有万千异符衍生铺陈,环列浩劫异象,将六人圈在当中。
腾焰符光遥映内里影绰伞骨好似赤红蛛网铺展。
确认剑意无误的玲珑雪霏这才收回打量目光,抿唇轻疑道:
“寰宇奇藏?”她倒不知荻花题叶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名友人。
“或者称呼我——”
低垂伞沿遮去眼光,寰宇奇藏星目闪动一片异彩。
“皇甫霜刃。”
话音未落,他右手五指一捏剑诀。
因日前荻花题叶受创缘故暂由玲珑雪霏保管的百代昆吾自发化现越空,贴服无比地投向正主掌心。
离奇情景印证男子所言非虚,加之有送人来此的荻花题叶无形背书,一行人心下已是信了八分。
不过交情原委尚且无关紧要,冷静稍许的他们便欲离开此地驰援荻花题叶,哪知又逢朱砂隐符划界阻住去路。
捻转伞柄操弄浩劫剑阵留下五人的皇甫霜刃无视对方质询眼神,不疾不徐道:“不必担忧,吾友尚活着。”
“你人在这里,是要怎么确定花痴生死?”风逍遥对寰宇奇藏的神棍态度持疑。
“你们三人身边俱有吾友裂分先天灵能所铸法器,”伞下目光一扫风中捉刀腰间酒壶与无情葬月背后剑鞘,皇甫霜刃毫不犹豫揭破本体良苦用心,“能可感知原主生死。”
都什么年代了还走默默付出的无悔路线……寰宇奇藏心下暗自吐槽元身拧巴个性……分明在开导他人方面通透非常,事临己身反陷迷惘。
水袖翻举化出瑶琴郢雪的玲珑雪霏神识探入,方才察知内中潜藏的乙木灵机,虽露虚弱黯淡之表征,但细究下依旧根深蒂固。
察觉此状同样心下微松的无情葬月仍是不敢大意:“或许是忘今焉认为二哥仍有利用价值。”
合理的猜测不容乐观,皇甫霜刃言简意赅点明后续关键:
“那么他该如何利用好握在手中的这张牌呢?”
说话间寰宇奇藏偏过视线,其他人随他一道看向风中捉刀。
“兵长该回苗疆销假了。”皇甫霜刃道。
苗王宫
“为什么王上不直接杀了那个老贼,替岁无偿报仇?”叉猡问。
“他虽未为孤王策划,但鱼龙穴内,终究还是为孤王留下了一条生路。”天性温纯的苍越孤鸣到底秉持恩怨分明之原则。
“那是欲星移的安排。”爱憎分明的王族亲卫开始替自家王上找理由。
“我想师相也是他的同志,不是吗?”苍狼语气并眼光俱是十分温和,“而且他毕竟对孤王有教育之恩,墨风政策,为苗疆推举了不少人才,也让苗疆国力恢复。”
“难道岁无偿就这样枉死?”反问语气听来颇为逾矩。
但了解亲卫性格的苍越孤鸣不以为忤,耐心解释道:
“孤王不杀他,是最后这一点情,但他若出现苗疆境内……”
“铁军卫全力在苗疆,通缉忘今焉。”铿锵有力的男声传入,是违反王令的铁骕求衣归来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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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一扫同苗疆军首一道来此的前后两道主仆身影,苍狼双眼微眯:
“军长,孤王不是派你将赤羽先生送回东瀛了?”
“苗王请听吾一说。”
赤羽信之介开口正欲替军长向苗王解释留下的理由。
然而不待西剑流军师多言,苍越孤鸣已将话头一口截断,示意国际友人勿要轻易干涉他界内政:
“赤羽先生,这是苗疆的国事。”
无言的赤羽信之介只好选择退避。
“铁骕求衣抗命了。”单膝跪地静待审判的苗疆军首道。
“军长,你在替孤王作决定吗?”苍狼再发问,声线转低已是王者口吻……越俎代庖无疑是为臣大忌。
质问语调带来沉重压逼,令在场众人无不屏息。
“臣,”铁骕求衣埋首更深,“不敢。”
“军长铁骕求衣违反王令,念其功,恕其罪,降阶一级,担任铁军卫副军长一职,代摄军长职。”
负手背身长立的苍越孤鸣稍加思量作下安排。
“而今中苗和平,边界无须驻守重兵,命副军长重领前务,领三成兵力,巡守剿灭苗疆各方山头势力。兵长揭穿阴谋有功,升任副军长,领三成兵力,驻守万里边城,随时观望中原动态。余下铁军卫,调至王府,预防叛逆忘今焉谋反。”
“领令。”铁骕求衣道。
“都退下吧。”
摆手挥退众人,身处金殿独拥寂寥的苍越孤鸣蓦得长叹一声。
此时的他无比怀念身边有智囊团的日子,想到这里,苍狼恍然惊觉已经好久没收到来自祭司的飞书传信了。
金雷村
这是位于一座无名山上的隐秘村落,山势到此忽然平展开来,现出一方大广场,场左近有百十户人家。
近山麓处有许多田垄,方格一般,随着山势,一层层梯子似的,春苗方栽未久点缀岳麓空寂。
“咳咳咳……我倒不知阎王鬼途竟如此人性。”
在如今强弱情势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无元炁大可以选择将人掳走相加拷问借以得到想要之答案,而非依照医者请求将其带到金雷村安居休养。
为玄冥安置在此处一间屋舍当中的荻花题叶呛咳了数声,这才换来开口机会,说完这句话,他就又咳嗽起来。
可见如今的他当真龙困浅滩。
无元炁清楚这点,但他更清楚所谓的酷刑对眼前人全无用处。
这世上总有一种人爱人胜过爱己,甚至愿意为此将自己性命置之度外。
荻花题叶就是这种人,若否他也不会沦落至此。
于是玄冥选择让荻花题叶主动带自己找到对方的弱。
,一个人受了重伤总要找一个令其心安的所在疗养。
是什么令其心安?
人、事、物皆有可能。
无元炁尚不清楚具体答案,所以他在等,等荻花题叶咳完。
能将亡命水被动恢复之能转化为主动可控之效的医者也确然有让阎王等待的价值。
期间玄冥并非没有尝试抽血化验,得到的结果显然不尽人意。
千年积累并非万能,阅历甚广如徐福也不能复刻第二名完美药人,而是企图夺舍。
所以在荻花题叶透露药方之前,无元炁也只能等待、
一如远在大洋彼岸静待最佳亡命水容器出现的那名八百比丘尼。
荻花题叶咳完了。
很少人能够忍心听他咳完。
他的咳嗽病也许并不十分严重,可是一旦咳嗽的时候,全身每一部分都似在变形。
他的声音嘶哑得似要马上断裂,胃部抽搐得像被人用铁钳夹住,他全身都弓了起来,心脏像被插得在淌血,眼球充满了血丝,脸上几道青筋一齐突突地在跳跃着,太阳穴起伏着,脸肌完全扭曲,连手指都在痉挛着,咳得双脚踮着,无法站稳,活像要把肺也咳出来一般,听去就像他的肝脏,都在咳嗽声中片片碎裂似的。
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咳罢。
“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讲来。”无元炁看着自家合作伙伴。
对凡事论迹不论心的医者而言,恩情捆绑远比酷刑拷打来得有效,至少无元炁透彻了这一点。
而荻花题叶亦不同对方客套:
“替我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