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时还算顺利,只是回转途中……”具体如何,旭长辉说得含糊。
共度风雨偌久,自家夫君有何心思,泰玥皇锦看得分明。遂吩咐左右:“明日继续,你们先下去休息。”
“是!凯风弼羽/孩儿告退。”两人异口同声道,旋即光速退离战场。
移眸看回眼前人的泰玥皇锦问:“发生什么事了?”
临书玉笔道:“事关天元抡魁,详情听说……”
另一方面,因不必面对长辈施压的士心长松一口气穿花林,经石桥,过小径,回到独居小楼。
鬼使神差地,凯风弼羽自书架上拿下一个锦盒置于桌面,望着盒表玄异青花半晌,无言沉默。
“士心!”男声响起,是推门入内关注少年心情的檐前负笈。
“啊!”凯风弼羽当即收回眼光投向来人,“辅士。”
“别将自己逼得太紧,”檐前负笈拍了拍少年肩膀,安慰道,“辅座的个性,众人都清楚。”
“我知道辅座是为我好。”士心低声道。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别因为我与辅座的血亲关系,就有所顾忌。”檐前负笈说。
若否檐前负笈又何必请托姐夫吸引长姐注意。
说着。他看见凯风弼羽瞥向书桌,沿着对方视线看去,青花锦盒映入眼帘。
“但是我还是必须帮她讲话,她确实对你有所期待。”
“是因为我的祖父吗?”士心问。
“盒中所装的,是前任宗主所持——泽国战图,”檐前负笈介绍说,“能与颢天玄宿的紫薇垣卷分庭抗礼,辅座会将此物交你,就是对你的最好肯定。”
“但现在也没人能使用泽国战图了,”士心说,“祖父亡故之后,紫微星宗一枝独秀,我也永远不可能成为祖父那样的人。”
小主,
“为什么?”檐前负笈问。
“他杀了前任神啸宗主。”士心道。
檐前负笈不语,只是静待凯风弼羽下文。
“刀宗的人都这样说,”士心垂下头去,“我不希望这个仇恨继续延续下去。”
“不管外人说了什么。”檐前负笈道,“你的祖父是听信诡诈,才贸然出手,他也是受害者,何况辅座不会希望你这样看待你的祖父。”
“就因为祖父是辅座的义兄?”
士心声调忍不住微微升高。
“如果辅座这么听祖父的话,为什么辅座反而听不进辅士的劝,你们不是血亲吗?”
“有很多事情,等你长大就会明白。”叹息一声的檐前负笈给出万能回答蓝本。
“如果现在不能明白,那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参加天元抡魁?”士心质疑说。
“这是重建制度的一环,而未来就在你们手上。”话中所指乃是即将商量重启的天元抡魁。
对此,士心表示发现了盲点:“星宗的苍苍,刀宗的碎星刃,剑宗的参赛人选,还有其他的人,也是辅士口中的希望。”
“但他们终究不是学宗的人。”
“有什么差别吗?”
“如果辅座给你压力,是让你产生迷惘的原因,也许,”檐前负笈沉吟了一下,道,“让更合适的人教导甚至开解你,是更好的选择……”
“夫君的意思是,由荻花题叶来接手对士心的教导?”
春秋繁露里,听完临书玉笔建议的泰玥皇锦蹙眉不悦……她的安排,一向是最好的。
“有义兄的关系在,荻花题叶必会用心。”
爱妻心语并不难猜,旭长辉细细开解个中关窍。
“若士心能提前掌握泽国战图,天元抡魁必能得胜。”
泰玥皇锦:“可是……”
“何况——”
眼看妻子还在犹豫的临书玉笔索性再添一把火,一把揽住泰玥皇锦纤腰的他凑近了些耳鬓厮磨。
“总是厚此薄彼,你也不怕崇贤心里不平么?”
心知爱妻不过望子成龙的旭长辉果断祸水东引,转移泰玥皇锦注意,只是苦了禹晔绶真。
那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有人替己负重前行。
对此浑然不知的凯风弼羽如今方才跟着檐前负笈来到修真院旧址附近,一路行来景物数变。
时遇春风送暖新叶抽芽,或逢夏日骄阳荷塘盛开,时闻秋云夕辉五谷丰登,或见冬夜冰霜银装素裹。
“这就是传闻中的四季一时么?”士心感叹。
无人应答。
士心一怔,一个淡淡的声音忽而从后方响起——“挥笔点墨卷再开,醉仰观岚景悠哉。倾向兰曰敬邀曰,叹矣自笑一字呆。”
猛然回头,士心就看见身后树下坐着一名乌发雪裘的白衣道者。
那人头戴扇形道冠,臂挽银色拂尘,沐浴在夏日午后的阳光下一身清圣,微微垂落的眼帘下看不清目中神色,只是慢慢收好手中信笺。
“你就是荻花题叶么?”凯风弼羽问。
事实上,论辈分,士心或该唤狄飞惊一句师叔。
不过荻花题叶也并不过在意眼前人称谓,遂直言应承道:“是!”
家长不在身旁,难得释放少年天性的士心席地而坐颇为肆意,便即打开话匣毫不拘谨。
“看来辅士很相信你,相信你会照顾好我,为什么,也是因为我的祖父吗?他……”说到这里,士心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他是个怎样的人?”
“你想得到怎样的答案?”荻花题叶反问,“他是花的师尊,花所说的,未必是你会愿意相信的。”
一语中的切断凯风弼羽寻找话题拉近关系之意图。
“好吧!”士心噎了一下,跟着起身拍了拍土,“辅士说之后我的训练由你负责,我该做些什么?”
有辅座地狱训练经历打底的士心认为再没什么能打倒他的。
“不急,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大概会在我这里住下,”荻花题叶抬眼望了望远天斜阳,“天色已晚,我先带你前往安置吧。”
这是要寄宿的意思……从未有过的经历在前,士心表示有些懵,直等到被安排好住处这才回过神来。
个性随遇而安,何况荻花题叶安排的环境也不算差,自觉很快便进入状态的士心十分理所当然地问:“晚饭吃什么?”
荻花题叶答得更是理直气壮:“那要看你打算做什么喽。”
“我做?”士心指了指自己。
“不然呢?”
孤身在外岂非只能依靠自己……荻花题叶嘴角微翘。
“另外——”骤然一道劲风由拂尘向后扫出划开空间涡流,另一端连接厨房,“今日天色既晚,我先暂为你提供食材,之后食材有赖自备。”
“诶?”士心睁大了双眼。
“四季一时向来少客,我亦不善庖厨,”荻花题叶道,“条件艰苦,恐怕得让凯风弼羽捱上一捱了。”
“这……好吧。”士心咬了咬牙。
于是乎,硬着头皮近乎自学成才的凯风弼羽先瞅瞅碗中或漆黑一团,或半生不熟的成品,再看看亭内色香味俱全的诸般菜色,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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蒜蓉茄鲞,胭脂鹅脯,如意香干,熏田鸡腿,清炒春笋不一而足,还有一堆雪白的银丝卷……
说好的不善烹调呢?
越数越是抓狂的凯风弼羽索性转过目光眼不见心不烦。
见状,坐在荻花题叶对面的无情葬月提议:“要不请他一道入席?”
“不必,他在学宗吃得可比我们好多了,”荻花题叶说,“也该让他试着走进人间烟火了。倒是月,怎么不留在剑宗反而来找花?”他追问道,“难道是剑宗有人轻待了你?”
天师云杖如今暂存学宗,虽确然是由两人联袂带回。
思及记忆中剑宗门人对风中捉刀的态度,再加上对归海寂涯个性的了解,无情葬月怎么也不至于被同门轻慢。
“没!”无情葬月摇了摇头,“宗主对我很好,也没有讨还血不染的意思,宗内各处任我自由行走。”
纪实言语说明宗内待遇,那是相较少时迥乎不同的待遇。
“只是太过不真实了。”
无情葬月声音骤然转低。
“反而令我感到不自在。”
“没必要不自在,”荻花题叶示意无情葬月不必自扰,“这是你应得的待遇,相较你之贡献,这些或许只能算是平常的回报。”
“这些的确很好,”无情葬月肯定,“但却不是月想要的。”
他并不愿意安溺在用兄弟情谊换来的待遇中。
“那你想要什么?”荻花题叶问。
“自由!”沉默片刻的无情葬月口吻坚定,“我已经当了许久的飞溟,现在的我只想当回无情葬月。”
前者是属于剑宗的一员,而后者全系于风花雪月。
听出弦外之音的荻花题叶尝试建议:“月该有自己的生活与未来。”乃至爱人。
“这就是月期待的未来。”无情葬月说,“如果人生在世一定要被一件事、一些人套牢,我希望那是风花雪月。”
或者说是荻花题叶!
迎着无情葬月认真眼光的他怔神良久,这才悠悠出声:“吃饭罢。”
十分听话的无情葬月低头用膳,一举一动堪谓食不言准则之典范。
看着无情葬月之动作,思及先前对话忍不住勾起嘴角的荻花题叶言述心衷:“花期待月找到新的谜题。”
月,该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