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养此子,只为了来日让他这仇家之子,亲手诛灭仇家满门。
以子弑父,以亲灭门。
“不过,这还不够。”
光是让仇家之子亲手灭掉仇家满门还不够、还不足以雪恨。
杀得了血肉的,杀不了精神。
唯有侮辱…才足以雪恨。
安后转过身去,衣裳摇摆,她缓缓在案桌前再度落座。
提起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晋国陈氏,其本宗长房有一独女,可谓天仙姿容,连晋国六宫内都早早内定其未来的太子妃……
安后对此,早有风闻。
兄妹相合,有违人伦,更是忤逆不孝。
你陈氏灭我安氏本宗,那么我安氏自然要加倍奉还,不仅要灭你满门,更要毁了你伦理纲常。
至于你陈易到底是不是晋国陈氏之后…
只要你陈氏相信是,那就是。
“嬷嬷。”
安后侧过眼眸,看向殿内屏风道。
一位白发苍苍、慈眉善目的老嬷嬷走了出来。
江湖之上,盛传大虞京城有一位二品宗师无名老嬷坐镇,骇得京中四大武馆,六座王府,乃至江湖各方五品以上的高手都不敢在京城中肆意妄为。
武道三品可称小宗师,二品则称宗师,凡是宗师者,都是江湖上能开宗立派,雄镇一方的人物,踏入二品境界,便是半只脚踏入了武榜前十,这样的人物,连朝廷都需要谨慎对待。
“此次薛攸葛之死,可查出什么来了?”
安后问道。
“回太后,喜鹊谍子们到坊间查了查,据说薛攸葛与魔教勾结的传闻,是勿用楼放出来的。”
无名老嬷传音入密道。
“呵,勿用楼好大的胆子。”
安后嗤笑道:
“本宫纵容他们扎根,他们竟祸害到司礼监头上来了。”
尽管安后并不重用司礼监等宦官集团,更重用自己的娘家外戚,但勿用楼的举动,仍旧是太岁头上动土。
“敲打敲打他们吧,清一清他们的谍子。”
安后吩咐道。
无名老嬷点下头,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景仁宫里。
安后看向陈易站过的位置,厌恶道:
“来人,把方才陈千户站过的地方…
洗个干净,干干净净。”
……………………
“陈千户,来喝药。”
药膳房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宫女取出汤药,堆到陈易面前,
“这可是大补。”
陈易看着漆黑如墨的汤药,心思微微一沉。
什么大补…
这分明就跟一个月前,给自己喝的汤药一模一样。
自己身上的奇毒,就是从这汤药之中来。
纵使心里腹诽,陈易还是喝下了这副汤药。
毕竟,自己知道解毒之法,虽说有些复杂,需要种种天材地宝,但也仅此而已。
不然也撑不到成为魔教圣女的殷听雪上门寻仇。
苦涩的汤药入喉,陈易便感觉,四肢一阵疲软,而后便是烧灼一般的剧烈痛感。
就好像哪里在破碎一般。
陈易面色发白,但还是缓了过来,把碗缓缓放下。
见陈易喝光汤药,老宫女笑意更甚。
“那就告辞了。”
陈易说完,抬步就走出了药膳房。
……………………
东厂点校场。
“如果你想要的话,那么你要想好,该拿什么东西跟我换。”
那句话,一直在闵宁的耳畔回荡。
挥刀的手,不免松了松。
刀刃劈在木桩下,因闵宁这一松,失力直接脱手,崩飞出去。
还好没有砸到人。
闵宁回过神来,喘了口气,按了按额头。
她捡起绣春刀,环视四周,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远处的槐树阴影下,东厂的千户王固正抱刀而立,几个东厂役长围在他的四周,趁着休息的间隙,他们似是在讨论着什么。
“那个西厂千户,就要来接受东厂了。”
“让一个西厂人接手东厂,上面是怎么想的?”
“他是千户,王千户也是个千户,要管,也轮不到他。”
“嘿,怎么说,或许他其实是个司礼监太监。”
“哈哈,这倒是有说法,看那俊样,不像个好汉。”
几个不满的东厂役长议论纷纷。
王固冷冷开口道:
“再怎么着,也不该让一个西厂人来管东厂。
这事的背后,是林党在站台,是林党一手促成。
你们…听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