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把这回答听在耳内,明白她定然知道些什么,只是更心有灵犀,知道她眼下不会告诉自己。
回望过去,或许有过诸多线索,隐没在了暗处,潜藏在涌动的暗流里头,只是眼下任陈易再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个结果。
好在自己从来不会为这些有的没的事而烦恼,陈易专心地搂住周依棠,手很安分地没有胡乱游走。
良久后,周依棠忽地问道:“闵宁的事,你不想了么?”
陈易笑了笑道:“怀里有个寅剑山剑甲,我为什么要去想春秋剑主?”
独臂女子冷笑以待。
“师尊…著雨,其实你也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不对?有的时候我也会想,但也只是想想,她们无论哪一个,我都觉得割舍不下。”
陈易缓缓说着。
周依棠对此似乎并无意外,陈易的体温贴在她身上,他倚靠她,有些话也只跟她说,这是师傅与逆徒之间,少有的静谧温馨。
陈易平平淡淡地说道:“有些时候我也想不明,古往今来多少人想着纯爱,《梁山伯与祝英台》、《牡丹亭》、《西厢记》…多少话本里都是神仙眷属一对,而像那些三妻四妾的话本,要么近乎没有,要么毫不闻名。
其实我自己来看,比起后者,前者好似更好一些,更让人为之神往一些,可能因为三妻四妾…那是拥有,而不是爱……”
独臂女子侧眸看了他一眼。
那眸光深深,似乎在说,这逆徒是否终于明悟过来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沉吟半晌,透露些天机道:“你被情欲所困。”
“所以…你最想斩的,从来都是我的下尸?”陈易平淡问道。
周依棠没有否认,而是道:“我是你师傅,自然要教你。”
“所以我明白了。”
他要随她去寅剑山了?
独臂女子清寒的眼眸里,掠过微不可察的流光。
陈易一字一句道:“那我爱上每一个就好了。”
怀里的前世之妻,似乎微微抖了一抖,她冷冷地扫了陈易一眼。
夜色温柔地拥裹着二人,陈易被她这般冷视,心里却没有不悦,反而道:“著雨,其实…你早些出现的话,我未必不会随你过去,那个时候…我心里真的很愧疚,我心里的那个位置,始终都留给了你,就像你一般…”
“自作多情。”她道。
“好好好,是我自作多情,”陈易应着说着,坦白似地道:“说到底,都怪小狐狸。她出阁的时候,我心里出现了动摇,不知为什么,她被摆到了跟你一样的位置上,我很喜欢她,也爱她,你要我不这样,我做不到。都怪她,都是她的错,回去我就欺负她给你看。”
周依棠听着这些话,眸里神色复杂,良久后纠正道:
“是你的错。”
“…我总不能让她欺负我给你看吧?”陈易耸了耸肩道。
周依棠对这逆徒的无耻嗤之以鼻。
陈易搂着她,无尽温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前世之妻:“我想好了,我跟她们每个都一对一的纯爱,每个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独臂女子没有回话,她只是阖上了眸子,任凭话语掠过耳畔。
有些时候,心底最深处的话,陈易只有和她说,其他人谁都说不了,因为其他听也听不懂,说也说不明,可她不一样,她知道陈易想说什么,更知道他心里到底有着什么。
人心多变,一时的挚友常常形同陌路,可他们这对夫妻,却从来清楚了解彼此是怎样的人,常言说,夫妻之间要相敬如宾,妻子要举案齐眉、贤惠温顺,如此一看,他这前世之妻确实不是一位好妻子。可若深入去想,人为何去要求妻子要举案齐眉、贤惠温顺?这些都不过是外皮,最深处的,其实是丈夫希望妻子能够容纳自己的迷茫痛苦,能够体贴宽慰,而所表达出来的,便是贤惠温顺。
而陈易总是很需要她,她也总是需要这大逆不道的徒弟,他们彼此实在相像,只不过她比他更痴情,有她在,陈易不用去孤独地问:有谁共鸣?
京城里,下起了雪。
早就被周依棠送回家的小狐狸,坐在门边上,捧着脸,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