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洛不知祝莪何时碰到的道姑,但她能从语气里听出,里面说不上的悲凉,她眼角滑落下了泪水。
祝姨口中说的那一番话,听上去,像是在告别。
泪水在宽厚的肩膀上,滑落到锁骨之间。
似是如她所料一般,祝莪抚着她的手,捧了起来,接着用秦青洛的指尖,往发间一探。
红衣女子用她的手,取下了大婚时的发簪。
女王爷的蛇瞳慢慢瞪大,嘴唇颤着,却只能吐出空音。
那是她亲手给她的。
发簪雕着玉白桂花,花蕊处镶着鸽血红,红得刺眼,像是一滴心头血。
祝莪凝望着那簪子,痴痴地看了好一会,似是不舍得。
她温柔道:
“能嫁入王府,姨从来都是心甘情愿,而且还庆幸呢,安南王妃,多风光啊。当年姐姐归宁的时候,家里便张灯结彩了好久,那时姨就羡慕着,没想到自己也能嫁过来。
而且,姨还比姐姐幸福,老王爷偏宠侧妃,可姨有你,你做了王爷之后,对姨到底有多好,姨从来都知道,而且你还这般英武有为,短短时间内便把那些宵小都收拾得一干二净,姨好长时间都在想,以后看不上别的男人了。”
她温温和和地诉说着,可秦青洛却听到了感伤,她心底悲不自胜,好久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祝莪把那簪子放到了秦青洛的手心,眼底好多不舍:
“青洛,我们不再是夫妻啦。”
秦青洛一动不动,许久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流下泪来。
她喑哑着嗓音问道:
“你…要走了吗?”
她都不知自己是怎么问出这话的,当声音出口时,她才知道。
纵使曾经她亲口说过要将祝莪托付给陈易,可如今真正面对之时,她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
心没有刺痛,而是被拧得很紧,一咚一咚的钝痛,哪怕不用点穴,她都是浑身失力地倒在床上。
面对秦青洛的问话,祝莪反而笑了起来,娇声道:
“谁说姨要走了?”
秦青洛怔愣住了。
祝莪指着那簪子,缓声道:
“这个本来就是留给正妃的…你就留给你以后的正妃。”
秦青洛不明所以,可祝莪不走,已经足以让她转悲为喜,她只是默默收下簪子,放入到怀里,没有多说什么,生怕刺激到了祝莪,让祝莪改变主意。
祝莪温柔看着这侄女,好一会后,深吸一口气,似在做某种决定。
她伸出手,轻轻摘了秦青洛发间的金簪子,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
秦青洛看着这一幕,仍是不解。
接着,她又一次抓住秦青洛的手,拖动到自己的发间。
轻哗声下,一根银簪子被摘了下来,祝莪将它紧紧按在秦青洛的掌心,随后,戴到了侄女的发间。
戴好后,祝莪便偏过头,决绝地一眼都不看。
还记得那人说过,他最喜欢的女子,戴的就是银簪子。
而金簪子不是。
那就让他,再多喜欢青洛一些…
祝莪心想着,还是没有去看,只是把秦青洛的手握紧了些,五指都不松开地用着力。
秦青洛的簪子,因为不舍得,所以她看了好久。
而这根簪子,因为舍不得,所以她一眼都不能看。
“青洛,姨是个坏女人,骗了你,也骗了他,甚至还骗了自己…”
祝莪柔起嗓音,低声喃喃道:
“官人以为姨对你嫉妒入骨,心怀恨意,可莫名其妙地,除了嫉妒之外,姨那时很高兴…”
秦青洛把双眸瞪大了些,似是觉得自己听到的话并不真切。
而红衣女子的眼角里,落了一滴泪水:
“好高兴、好高兴,
可能啊…姨真的很在乎你。”
秦青洛不知该说什么,话语都滞涩在了喉咙间,吐不出去,只能听进来。
而祝莪放下了秦青洛的手,慢慢站了起来,吹灭了蜡烛,屋内顿时朦胧起来。
“那一卦,在这里。”
她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字条,放到的秦青洛面前。
最后,她转过了身,背对着女王爷道:
“最后一晚了,青洛,其实姨很想要……
只是你也说过,有什么好的,姨总是先让给你。
这一次,也一样吧。”
秦青洛看到,那张字条,以清澈利落的字迹写着:
夫妻宫太阳化忌,婚姻有实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