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蒋沉如此做小伏低,孟得鹿心里也不由有几分得意,便让蒋沉把在凶案现场观察到的一切一一道来。
一夜的牢狱之苦已经让孟得鹿疲惫不堪,伴着蒋沉事无巨细的碎碎念,一股无法抗拒的困意席卷而来,她靠在椅背上想强打精神,上下眼皮却不争气地打起架来……
眼前突然出现一座小院,竟然和蒋沉口述的赖家庭院一模一样,赖娘子依然是日常打扮,在院中随意地做着家务活……
孟得鹿一个激灵跳起来,发现自己已经落进了赖家的小院,赖娘子却好像根本看不到她,只是自顾自地忙活着。
孟得鹿顾不得惊奇,赶紧跟上赖娘子,在院中机敏地寻找起线索。
院中晾着一张半干的床单,中间正有一小团血迹。
蒋沉的声音像从天外传来,“利刃是从死者口腔中扎入的,贯穿了咽喉和脖颈的多处血脉,但人的咽喉和脖颈处的血液是鲜红色的,一旦被伤到,更应该留下喷溅状的血迹,因此,我觉得这不是死者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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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支吾地干咳了两声,好像想到了什么尴尬的话题,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孟得鹿却已经看明白了,“这床单上的血迹是乌红色的,只有小小一团,又恰好位于人的腰臀部位,应该是……女子月事时处理不净留下的痕迹!这么说,案发时,赖娘子正赶上来月事,而且从这发乌的血色上看,她应该患有难以启齿的妇科病……”
不知为何,孟得鹿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件事一定和凶案有着某种微妙的关联!”
赖娘子踱到窗边,脱下脚上的绣鞋,又挑了一双刚刚晾干的换上。
孟得鹿紧跟其后,才发现窗台下晾着一排绣鞋,伸手摸摸,那些鞋子的濡湿程度却不相同,甚至有的是一只湿一只干。
“赖家附近并没有湖泊小河,赖娘子平常劳作也不需要大量地用水,为什么她的鞋子全湿了,还湿得这么不均匀……”
头顶突然压过一片乌云,孟得鹿抬头一看,却看到刚才还把自己视若无物的赖娘子此时却正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兜头向自己泼来一盆污水!
孟得鹿一声尖叫,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还好端端地坐在县廨的班房里,刚才,竟是她随着蒋沉的讲述在脑海中重现了凶案现场的幻象。
蒋沉见孟得鹿犯困,本想倒碗茶帮她解解乏,却失手打翻了茶碗,泼湿了她的一只绣鞋,正忙不迭地脸红道歉,“失礼失礼,在下不是故意的,娘子不要见怪……”
拖欠不还的嫖资,扎进死者嘴巴的利刃,月事弄脏的床单,半湿半干的绣鞋……一切看似杂乱不相干的细节竟都被蒋沉这半碗凉茶泼得水落石出!
孟得鹿眼前倏忽一亮,“我知道赖娘子的鞋子是怎么湿的了!”
“怎么湿的?”
“路过街坊门前时被邻居泼脏的!所以那些鞋面才会干湿不匀……”
“邻居为什么要向她泼脏水?”
孟得鹿张了几次口,却始终没有力气把脑海中那个残酷的猜测说出口,“有些话当着男人的面无法启齿,还是让我替你去问问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