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公子有所不知,这里已经是城里最便宜的一家药铺了,郎中心地又好,经常免费施医送药,凡是能到这里求医问药的,都是腰里多一个铜板也摸不出来的穷苦人……”
钟望鹏又向那群买药的百姓看去,果然见他们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其中还有瞎眼瘸腿者,他这才想起南郊是他从未涉足过的贫民区,要不是今日亲眼所见,他以前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自己是和这些人生活在同一片苍穹之下的。
见钟望鹏面露同情,白镜赶紧低声叮嘱。
“哎……天下苦命人太多了,公子管也管不过来,更何况五坊使是宫里出来的,公子可别多事了……”
“五坊小儿!欺人太甚!”
白镜话音未落,钟望鹏已经怒吼一声,蹿了出去!
“五坊小儿”是百姓暗地里给作威作福的五坊使起的蔑称,岂容别人当面指着鼻子叫?五坊使的脸顿时气得煞白,摔了手中的瓜子一跃而起,才发现面前杵着的是一位野熊一样的壮汉,自己不足六尺的身高刚刚到对方胸口,绝非对方对手,又急忙在人群中寻找不良人助阵。
白镜早有准备,深知自己两头都得罪不起,早已脚底抹油,远远地溜了。
五坊使只得壮了壮胆子质问:“你是何人,胆敢妨碍五坊使办差?”
钟望鹏倒也不傻,并没透露身份,只大笑一声答道:“你阿爷!”
接着,他蒲扇似的双掌一挥,带起一阵旋风,五坊使只觉眼前一黑,罩在药铺门口的大网已经劈头盖脸地把他裹了个严实!
钟望鹏又抬起一脚,高高地踹到了五坊使的面门上。
五坊使鼻血喷涌而出,溅满了钟望鹏的袍角,瘦小的身体被网裹着,像被秋风吹落的“吊死鬼虫”,足足飞出去六尺远才重重落地。
堵在门口的百姓们早就迫不及待地挤进了药店,五坊使狼狈地从网口里钻了出来,盯着钟望鹏的脸狠狠咬牙。
“你等着,不出三日!我一定查出你姓甚名谁,叫你祖宗八辈吃不了兜着走!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今天替这群穷鬼出头,来日,他们却可以为了三五十个铜钱出卖你呢!”
方才还嘈杂喧闹的药铺瞬间安静得瘆人,一束束紧盯着救命药材的目光一下子全望向了钟望鹏的脸!
药铺郎中缓步上前,叉手行礼。
“恩公放心,我等虽是市井贫贱之辈,却也有良心,知善恶,老朽作保,绝不会有任何人出卖恩公!”
不知是谁带了头,一屋子的百姓竟齐齐地跪拜下来,口中念念有词,对着钟望鹏连连磕头。
钟望鹏不耐烦地直挥手,“啰哩啰唆,我又没有死,你们这样,岂不是让我折寿!”
扭过头去,他的眼眶却早已酸得兜不住泪水,只得借着挥手之际用袖子飞快抹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