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洲城。
辛夷学宫。
私人锻造房中,一位老人盘膝而坐,做完了这柄魔剑的分析报告,微微皱眉。
果然是余烬!
但这怎么可能?
剑辛这个用剑高手都只是看穿了第一层,那不是妖王,而是一个人。
这一位老人却看穿了下一层。
这不是一个人,是一個人的余烬。
只是,那女子看起来比较跳脱活泼,不靠谱,还装自己生前是一个妖王。
不过,这竟是极其鸡肋的一柄【烬器】,并且打破了历史,有跨入神兵的潜质。
这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这是被他们早就淘汰的技术,不被认可,种种缺陷非常巨大。
忽然得到了一份传讯。
“院长,有您的信件。”
“放在那里吧。”老人低语道。
他是整个辛夷洲名副其实的神匠,在辛夷洲神匠榜上排列第七的绝强人物。
别以为是第七很弱。
实际上,他已经是辛夷洲明面上的活人第一人,前面的六位皆是墓穴中的古老存在。
这之中,排列了多少位往圣?多少位古代大师?
一尊尊旧历史时代的伟大惊艳人物里,他能以活人之身在其中位列,可见他的厉害。
如今,这一位老人名满天下,不知道多少徒子徒孙。
更是辛夷学宫锻造院的名誉院首。
皇家随时御用征召的锻造师。
辛夷洲三万年来第一人
种种荣耀头衔,数不胜数。
到了他这种程度,早已经推陈出新,站在整个时代的巅峰,一览众山小。
他已经没有前路,因为他自己就代表前路的尽头。
他已经无法和任何人求学,如今只能自己开拓前路。
与往圣论道。
为后世开道。
这就是他人生的意义。
而如今,这不知名的崭新技术,既看不透,也琢磨不清,让他心中燃起了强烈的好奇。
他没空理睬外界的信件,不断观摩那战斗的录影,要琢磨一个所以然。
可那个门外声音说道:“可是,对方的信件里,似乎提到那一柄神秘的阴阳魔剑。”
老人浑浊的眼眸闪过一道精光,沉声道:“把信件取来。”
他打开信件。
上面夹杂着一块铜片。
他心中了然,铜片是留存记录。
锻造师们每锻造一柄武器,就会留下那个法器的一部分锻造边角料,铸造成铜片,以证明自己是这柄法器的锻造师。
因为法器的每一次融合,纹理,材质,比例都会有细微的不同。
就像是指纹一样独一无二。
铜片只要和法器对上,那么就能证明身份。
老人拿着铜片说道:“拿下去,和那些尸体上的剑痕损耗,做一下对比。”
武器在挥砍中会有损耗。
特别是这个世界的修士,肉身本来就是一种极其强悍的法宝。
他没有多说,继续看着信件。
文字方方正正,刻意隐藏身份,避免露出笔迹。
【老师,您名满天下,必然不记得我是您的学生,同时您也未曾教过我,我只是听过您的课。】
【整个辛夷洲的大部分铁匠都是您的徒子徒孙,您不用知道我是谁,我只是有些话需要表述。】
【因我签订保密契约,不会表述这柄武器的任何出处,内部信息,技艺,但仍旧有些事不吐不快。】
【我会在契约之外,只讲述一些个人情绪上的内容。】
【我不是要暴露什么,只是认为这个世界,应该记住有那么一群人的故事,他们的牺牲不是无意义的,应该被历史铭记,应该名扬天下。】
【他们或许不注重名声,但我仍为他们感到惋惜,因为他们的技艺,人格魅力,纯粹的匠心,实在令人惊叹,值得上辛夷神匠榜。】
【我在其中扮演的不过是辅助锻造神兵的一名铁匠,技艺微不足道,来到了他们铸造之地后,见过的事情是其他铁匠绝对难以置信的事。】
【这柄兵器,是数万年家族一代代人用毕生心血积累而成,开拓了整个人类历史上的一条新路】
【我亲眼见证,铁匠铺中那些热忱的铁匠们如飞蛾扑火,前赴后继地用生命点燃熊熊炉光。】
【这一代代生命凋亡的瞬间,都堙灭在这个家族数万年后的时光洪流中,就像是生命的烛火寂灭在黑夜中。】
【那传世的武器既是武器,也是这个家族燃尽的余烬。】
【是他们骨血里潜藏的浪漫,如岩浆迸发一般化作骄火漫天,选择用饱含血泪的数万年岁月对锻造一道书写出一封情书。】
【这等手段,这等气魄,纵然是九州各个锻造圣地,世家大族,又有何人能做到?】
【——我们,亲眼见证了他们的故事。】
【所以,我希望世人能知晓他们的故事。】
“烬器么?”
老人目光浑浊,眺望远方,“竟然,有人开了不知道的新路。”
他无法追寻这个匿名来信者的来历,对方必然是做了防追踪的各种手段。
但那柄武器,如果真是一柄烬器,那么的确是开辟了新路。
“前赴后继前赴后继”老人呢喃着,仿佛感受到了文字中的血与泪,似乎这把武器锻造过程中,蕴含着很多很多的故事。
毕竟,余烬铸器,就值得令人深思。
想不到自己之外,这辛夷洲的某处还有另外一群同道者,在高举火炬摸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