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兄,大喜。”玉铭拱拱手,喜笑颜开道:“当今圣上钦点了老大人升为文渊阁大学士,申相公为首辅,许相公和老大人为次辅。“
“圣上感念恩师辛劳,特特给假三个月,让大人返乡探亲,过了生辰再入阁大用。”
原来玉铭先生虽于数年前考取二甲进士,却只在福建做过一任知县,现今只在帝京赋闲,写南曲话本为生。
他新写成了一本《海棠阁》,曲折缠绵得很,极得元驭大人的喜爱,便命他排演成剧,在寿宴上献演。
时人都以听南曲为乐,如朱淑人这般的内宅妇人,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既是老相公吩咐的,或是买几个小戏子,或是请名角,也都便宜,这些都让大爷来处理,让他给他老子也尽尽孝,倘有他懒怠得做的,七郎给他跑个腿。“朱淑人嘱咐道。
王恒连连称是:“大姆娘说的极是,大伯的好日子,要是侄儿不出力,都不好意思沾光看戏了。”
王宅极大,朱淑人亲自吩咐管家王根,把玉铭先生安顿在外跨院专供门生好友来小住的深柳院,又着王根挑几个小厮去伺候。
玉铭道:“师母原是爱惜赏赐,学生从家里带足了仆从,尽够使了。”
朱淑人点头允了。
次日清晨,传来南园别业辰玉公子的口信,他已经请了南码头曲家良辅先生的高足赵瞻云来府上当教习,买小戏子教导起来太过费事,请了一个戏班来排演《海棠阁》。
大兄近期并无回府的计划,吩咐他自行翻阅,博览群书,朝廷取士最重台阁体,让他得闲写几张大字送去南园,也好给他点评一番。
至于玉铭先生,他未加提起,似乎大兄并没有与他会晤的打算。
紫藤淡雅海棠争艳,王宅一派生机盎然。王恒伏在黄花梨大案上发呆,发愁怎么写一个横幅大字,他这个失学儿童哪知道什么叫台阁体。
小才来报玉铭先生派小厮给他送礼,王氏主家人人有礼,给他的是宝砚两方,京里时兴的新书两部,南曲《海棠阁》印本一册。
愁上加愁,王恒愁的是还礼。
他身无分文来到伯父家,账房支他一个月一两月例银子,新做了几身时令新衫,鹤来堂一纸一笔全都是堂兄的。
“秀才人情纸一张。”小才道。
王恒简直悲从中来,说:“玉铭先生可是二甲进士,我这笔三脚猫的字儿,还能送他?”
小才摇摇头,说:“公子爷过年时候画的灶王菩萨,年画大阿福,街坊们不都说画得好。”
“你当玉铭先生是咱们兰溪县衙的差大哥。”王恒松了口气道:“被你一启发,我倒想起来,辰玉大兄的废纸篓里画坏的小品不少,我瞧着也是好画了,他几年不进这鹤来书房,兴许早忘记了,我挑个一幅提个款,回礼也就出来了。”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小才忙道:“昨儿听我那姑表兄弟说,大爷似乎不大待见玉铭大人,这几年玉铭大人年年来太仓,大爷从未接待过一次,只推说在闭关。”
王恒摇头叹道:“如此我只得费些口舌,空口谢他一谢,也就是了。咱们全部家当也就是二两银子一百个大钱,够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