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才道:“门房的福林公公冒雨送来的。”
王恒忽然灵光一现,抬脚便望外走,外面天际有些发白,雨势已经渐渐减弱。雨鞋走在青石板上,踢踏踢踏,格外得神清气爽。
落雨天,王宅的大门是虚掩着的,福林坐在门房小屋子里喝喝茶,磕磕瓜子。看见王恒走进来,招呼道:“七公子,这是要出门呐?”
王恒笑道:“你老冒雨来给我送信,特来谢谢你。”
福林有些受宠若惊,道:“七公子言重了,老福林这都是应当应分的。”
王恒问道:“邮驿多久给咱们府上送一次信?”
福林想了想,道:“约莫是一旬来一次,一般是初五,十五,二十五。”
王恒又问:“你还记得玉铭先生到了咱们府里,哪一天曾收到信的?”
福林道:“是刚刚出门的玉铭先生?从没有他的信呀。”
福林翻了翻自己的登记簿,道:“大人在家时规定的,信件进出都令我登记在录,没有记录到玉铭先生的信件。”这是他自己用毛边纸裁好的线装本,工整的小楷誊写,让他自觉很得意。
“会不会有托过路客商寄来的情况?”
“一样会有记录,过路脚商进不了王宅的大门。”福林相当自信,作为王家家仆,他能识文断字,所以大人才会对他有这个要求。
老福林知道,世家子弟没有营生的,便为有功名的兄弟叔伯料理庶务,眼下,大爷早已经高高地取中了解元,又是独子,看样子大夫人是看中了七公子,因此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恒哑然,便拿起了登记簿来看,王宅五月间的信件很少,二十五日只登记到他自己的魏先生来信,诸葛岘来信,十五号也只有一封,却是给辰玉公子的。
这么说来,玉铭先生匆匆告辞的说法,全是一派胡言。
老福林想了想,说:“玉铭先生住进了王宅,曾几次外出访友,但没有外客来拜访,前一日倒是有人登门,却是找登云班的惠云姑娘的,说是惠云姑娘的戏迷,给她送了一篮子水果物事,并没有放那人进门,去传禀给惠云姑娘的丫头来取的。”
王恒感到忧虑,宁静的王宅似乎有一些看不清的危机在滋生,不知不觉中,漫步回到了深柳院门口。
院门敞开着,玉铭先生把他带来的行李陈设都装走了,室内显得略有些凌乱,显然,由于下雨的缘故,还没有仆妇前来打扫过。
深柳院十分宽敞,三明两暗的格局,正室的中堂挂着一幅《平安如意图》,大概是元驭大人的手笔。北窗边的墙壁光突突的,看上去似乎比别处的墙壁白一点,看样子,以前曾挂过画,不久前取下来拿走了。
地面上纸篓里零星有几个果壳,王恒一看,倒有些讶异。土黄色果壳,外表一个个小毛刺,这不是岭南才有的龙眼吗,千里迢迢运到南直隶,算是极其珍贵的果子了。
王宅时鲜果子供应都由外管事采买,各屋都有定例,尤其是稀有名贵的果子,朱夫人屋里鹤来书房里都没出现,想必不是外管事供应的。
珍贵的果品没有进献给尊长,自己先享用了,这也是不符合礼数的。
王恒心里打着退堂鼓,暗暗告诫自己,好奇心不可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