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北苑的方向走去,一路之上,横七竖八到处躺着尸体,他想不明白发生了甚么事情,漫无目的地朝前走。
走到天都宗道士们的宾舍时,地上鲜血已经凝结,发散出刺鼻的血腥气,沈穆之发现七星真仙中的四个道士倒在血泊中,他跌跌撞撞往花园方向去,却发现太湖石下靠着一个人似乎还在动,是黄鹤道人,被魇住一样眼神发直,人也痴痴傻傻得,他用尽全身气力,把黄鹤拖进假山洞里,用力掐黄鹤的人中穴,黄鹤才悠悠醒来。
黄鹤告诉沈穆之,豫章王谋反事败,已经被朝廷捉拿了,他们必须马上逃出迎宾馆,他知道有一处湖面通向迎宾馆外面。
他们两个都吓得脚发软,互相搀扶着,悄悄摇着北苑花匠的小船,天光大亮前从湖面逃出了迎宾馆。
他们不敢上岸,小船停在湖岸边好几日,沈穆之还盼望着沈南坡能找到这里。
有一天下午,他们听到一群当地城里的老百姓说官兵把迎宾馆里的人都杀了,趁着豫章城还能进出,老百姓们举家出门避祸。
沈穆之觉得他爹凶多吉少,于是决定跟在这群人后面,进出城门的场面很混乱,他们两个蓬头垢面,没有遇到盘查,就混出了城门。
黄鹤要回天都山,沈穆之准备回苏州老家,他们两个同路,便结伴而行。
黄鹤讲了一些他在山上修道,跟师兄弟们练剑的事,回到天都山,他再也不离开了,沈穆之说他在苏州老家其实已经没甚么产业了,连老宅中的几间旧屋,也被他父亲卖了做盘缠,他这番回去,准备投奔他岳丈家,洞庭西山的万户庄黄家。
一路上兵荒马乱的,常常风餐露宿、三餐不继,但终究是活了下来,黄鹤教了沈穆之一些吐纳养气之术。
他们在路上曾经给一户人家做挑夫,相处几日后才知道他们是白鸢教的教众,因为豫章王已经败了,白鸢教教主仓促起事,这一家的家主觉得覆灭在即,决心脱教逃离,这家的小孩儿,还教沈穆之折了一个白鸢。
与白鸢教的教众一家分别后,他们又赶了一天路,到了天都山脚,山脚下就看得出,被破坏得很严重。
沈穆之回苏州,只需从官道上一直向南走,他见黄鹤恹恹的,近乡情更怯,便决定陪他上山,如果黄鹤留在山上结庐而居,他也能帮着搭把手。
不料在山上碰到了妖道青阳,又遇到了捉拿青阳的官兵,官兵不分青红皂白,瞧见他们与青阳说话,便认定他们是同伙,
沈穆之醒悟到,即使他们的身份现在不是乱党,也不可能阻挡官兵们杀良冒功。
沈穆之和黄鹤逃了很久,还是被官兵紧紧跟在后面追,黄鹤对山中比较熟悉,他看见山涧里有竹筏漂过,说:“只能跳下山涧,从水路逃脱了。”
黄鹤有一点轻功,叫沈穆之把身上的行李交给他,待会儿跳下山涧可以游得轻松点。
黄鹤先往下跳,他在水里蹿了两下,抓住了竹筏,沈穆之跳进山涧,稍稍慢了一拍,竹筏已经朝前漂流了少许,离他三五步开外。
沈穆之双手乱挥,喊着黄鹤,他最后一眼望见黄鹤又是眼神发直,痴痴傻傻的模样,知道坏了,一股水流激荡,把他卷走,他陷入了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