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客至(2 / 2)

孝廉公留下来的妾凤氏常年病废在床,说不清她是什么病,一年三百六十天倒有三百多天都得卧床休息,难得精神好点,也只在院里摆弄花草,除了棠萼时常照顾她的起居,旁人等闲见不到她。

傍晚时分,司马疾的随从小容兀得出现在晏子佑的书房里,“先生请你过去闲话。”他随意地拱手作礼。

晏子佑忐忑不安已经有一整天,全是为了司马的一句话“我要考较你的学问。”这时只得硬着头皮跟小容走。

西院的月洞门几乎纤尘不染,小妹梨萼看到的锁当然没了踪影。

晏子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晏府大宅年深月久没有修缮,处处散发着破败的气息,西院的光彩焕然让他觉得似乎已经不在旧宅之中了,道家之术真的这么神奇吗?

情形很好,司马很通人情,备了一桌珍馐与他闲话。

酒是城里有名的黄鹂坊杨四酒庄的姑苏红,菜是司其巷得意楼的鸭方,黄泥煨鸡,樱桃肉,野茶虾仁,晏子佑还是贵公子时候自然领略过,其中滋味倒是阔别多年了。

美食相伴,美酒自然是开怀畅饮,何况还有这么风雅的主人殷殷相劝。

两人豪饮多时,不觉帘外一钩新月天如水,月上中庭,晏子佑带着几分醉意,挣扎起座,口齿含糊道:“喝不下了,告辞。”

歪歪扭扭地行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惭愧道:“先生本是要教我读书,在下真是个十足饭桶,只顾了吃喝,竟丝毫没有请教先生学问。”

司马微笑道:“少君言过了,世事洞明皆学问?”

晏子佑由衷道:“先生见识比我高上百倍。”

数日后,小容又来相邀,“先生请你品尝荔枝。”荔枝在吴地算得上珍果,晏子佑只是听说过遥远澳热的岭南,南越一带出产这种果子。他不禁欣欣然,暗暗庆幸自己好运气,“王侯般的享受呢。”

琥珀色的美酒,精致的小菜,足以使他沉醉其中了,他快乐地想要歌唱或舞蹈,姑苏红浓香激越,后劲很凶,几杯落肚后,荔枝的美味也不能好好品尝了,真真是暴殄天物。

“司马先生,小可亦想要学道修仙了。”晏子佑不无艳羡地说。

司马疾突然严肃起来,正色道:“道家修炼之苦,你决计受不了。况且以我的观察,少君于红尘中的福缘深厚,不过暂时运蹇罢了。”

他凝神半晌,又问道:“少君年已弱冠,何以不娶妻房,以致中馈乏人?”

晏子佑有些恼怒,道:“先父在时聘过县教谕黄老爷家的姑娘,后几年家道中落,黄家悔了婚。”

司马疾道:“这就是他的不是了,人无信岂能立。”

晏子佑转念又“噗嗤”一笑,轻薄道:“街坊都说,黄姑娘并不美。”脸上露出侥幸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