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恒坐在骡车上,见昨夜封锁的门栅已经打开,巷子两旁站着两三个心不在焉的小贩在卖果子,仔细一个个辨认,似乎跟昨夜的官差有些相像。
看来,昨夜缉捕的飞贼还没有抓到。
认真记着路径,他不打算花钱养着车夫,宁可多费些脚力早出晚归。
车到集贤门前,便不能再往前了。
集贤门朝里走,有三重牌楼,巍巍壮观,六大堂庄严肃穆,松桧高耸入云。
去司业宅,是另外一个方向,往南,属于国子监的生活区域。
残荷风舞的清池边,一溜九间南厢房,临池轩敞,现在都归张西如一人所有。
诸葛岘赶着去崇志堂上课,便与王恒在池边分别。
王恒深知张先生交游广阔,今天又是重九,也不知此时在不在司业宅中,由此,不知自己甚么时候能离开,便让诸葛岘放学先走,他已经记住了路,晚上自己走回锁金村便是。
诸葛岘知王恒与小才脚力都很不错,三关六码头都去得,也不与他客气,便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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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恒扣门许久,张家老仆方才来应门,他耳聋眼花,反应又慢。
张西如平生最恨恶奴刁奴,他取得功名后,多少人要投靠为奴,都被他轰走,只用老仆一人而已。
张先生果真不在,张家老仆请他在书房吃茶。
张先生早已吩咐过老仆,王七公子这几日是必到的,请他在书房候着,静下心来用用功。
张西如的书房汗牛充栋,书案上摆放着的,是他《历代史论》的初稿。
王恒好生佩服,张先生年纪轻轻,是如何能做到既是社会活动家,又是着述颇丰的学者。
过了很久,屁股焐热,张先生一阵风似得进来,朗声笑道:“七郎,我算定你初一就要来,不想整整等了九日。”
张先生头戴乌纱帽,身穿官袍,应该是从办公场所回来。
王恒羞愧道:“我这一阵子帮朋友跑腿,所以耽误了些时日。”
“无妨无妨,我早来也是游逛。”张先生善解人意,从第一排书柜上取下七八卷书册,道:“你们这一班诸生,程度很不相同,十五日要举行个测试,我怕你这几个月放汤了,特会选了几本你务要细细揣摩。”
原来国子监设有六大堂,初级班是正义、崇道、广业三堂,学制为一年。中级班是修道、诚心两堂,学制为一年半。高级班是率性堂,学制一年。
王恒郝然道:“我肚子里这点墨水,连正义堂都不够资格。”话虽这么说,仍旧将书册好好归置好,准备带回去用功看几日。
张先生知他是荫生,程度想必不会高,有向学之心就很不错了,也不再絮叨他。
因是重九佳节,张先生说老仆买到了上好的螃蟹,便要留饭,王恒推脱不得,只得留下来用了。
席间张先生问他准备住斋室还是住外面,王恒便告诉他同族弟王才一起来的南京,住斋室多有不便,眼下借宿在锁金村,住在修道堂学生,旧交兰溪县的诸葛岘宅中,房屋也已经赁好,距离国子监不远。
张西如闻听过王三老爷原先在兰溪做小官,借宿于旧交好友家中,自然没有甚么不放心的。
说起了锁金村,王恒忽然想起昨夜的遭遇,便告诉张先生道:“昨天夜里,差点有家难归,上元县苏县尊似乎被飞贼偷走了甚么心爱之物,将诸葛家附近闾门都封锁了。”
张西如奇道:“上元县的苏令,是我同一榜登科的同年,官箴很好,不大像是这么张狂的人。”
饭罢王恒告退,张先生将他的告身收走,嘱他十五日辰时初刻就要到彝伦堂考试,王恒一一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