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土地爷鞠了一躬后，小男孩转身走出宫殿，在通往城关方向的古官道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了他心中的龙。

他记得，那年的那个夜晚，就在这里，爹娘带着弟弟走了，把他留在了这个石头上。他哭了，只是不记得哭了几天几夜，但他记得是比自己大七岁的大姑在夜深人静时，把他带回凤洋龙宫的。

虫鸣在耳边，蚊子的叫声甚为恐怖，那嗡嗡声好像扬言要吸干他的血。他缩进戏台楼梯下的墙角，在漆黑的宫殿中，大姑帮他点上了一根信徒烧香时余下的蜡烛。

一根蜡烛，只能令他的恐惧缓解了一点，但饥饿还在持续。

大姑知道他饿，但是没办法，因为村中的全部粮食都被男孩的爷爷奶奶垄断，还禁止任何人给予施舍。

小主，

大姑不知从哪里抱来一些干枯的稻草，铺在那墙角里后就走了。就着稻草，确实暖和了许多，男孩枕着块青砖，昏昏沉沉睡去。

可是饥饿难忍，他在一次次腹部剧痛中醒来，又一次次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天终于蒙蒙亮。此时正当人们睡意最香时，也是防范意识最弱时，大姑却精神饱满兴高采烈地跑进宫殿来。

很高兴，大姑带着满脸天真灿烂的笑容，把男孩叫醒，然后从同样破烂的衣裳里拿出一样用粽叶包裹的一大团东西放在地上，小声说：

“小泽，这是姑姑偷来的锅底，还有阿爹不吃的黄花鱼头，你赶紧吃，营养着呢！”

小泽畏怯地看了看大姑，颤抖着伸出了沾满泥巴的手，抓住饭团就狼吞虎咽起来——不多，大姑就偷了两个，没两口就吃没了。

大姑明白，却也没办法，只能细心地把鱼头的刺挑掉，把那没有鱼肉只有鱼腥的不会刺嘴的鱼刺送进小泽嘴里：

“不要咽下去，舔一下就吐出来。”

小泽听着大姑的爱护，品着奢侈的鱼腥，稚嫩无知地问：“姑姑，你吃过鱼肉吗？好吃吗？”

大姑瞬间破防，眼泪刷刷刷地滴下来：

“姑姑没吃过，但听你叔叔说好吃，鱼腹的肉最好吃，也最有营养。小泽，姑姑只能给你吃鱼刺，要吃鱼肉，你就要活下去，等你长大后自己有钱了，就能大口大口地吃鱼肉了。”

“姑姑，要怎样才能变有钱呢？”

“我也不知道。胡老师说，我们都是龙的传人，等你长大后，变成龙了，就有钱了。”

“胡老师是谁呀？”

“胡老师，是我们的老师，也是你阿爹的朋友。小泽，你坚持住，等到秋天胡老师回来了，你就有饭吃了。但你要记住，你绝不是你阿奶所说的傻子，村里人也不认为你是傻子，知道了没有？”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