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向高,字进卿,号台山,晚号福庐山人,福州府福清人,明朝大臣、政治家,万历、天启年间两度出任内阁辅臣。授职庶吉士,随后提升为翰林院编修,历任南京国子司业、太子左中允,升为太子左庶子。上疏请求取消矿税、撤矿税监,被沈一贯排挤出京,转任南京礼部右侍郎,升任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一人主持阁务达七年之久,人称“独相”。连上六十二道奏疏请求致仕,获准回乡,二度入阁为首辅,由于阉党势力过于强大,叶向高不甘受误国之骂名,又连上六十七道奏疏请辞,以太子太傅致仕。叶向高病逝,终年六十九岁,崇祯初年,追赠太师,谥号文忠,善于决断大事,任首辅期间,为明神宗出谋划策,调剂大臣之间的关系,更对维护太子正统、遏制魏忠贤的势力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福州府福清县,当时倭患猖獗、肆虐福建沿海,叶向高的母亲怀有身孕,因为逃避倭寇,不得不在道路旁的一个破厕所中把他生了下来。幼年时的叶向高随家人四处避难,过着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的困苦生活,曾多次陷入绝境,因命大而存活下来。戚继光率部攻破牛田倭巢,福建倭患平定,叶向高一家才得以返乡。
朝廷征召任命叶向高为左庶子,充任皇长子的侍班官,当时盛行征收矿税,叶向高上疏,援引东汉西邸聚积钱财的事例为借鉴,未获批复。不久,叶向高被提拔为南京礼部右侍郎,后改任吏部右侍郎,叶向高再次陈述矿税的危害,又请求罢免辽东税监高淮,言辞都很恳切。妖书案兴起,叶向高写信给内阁大学士沈一贯极力规劝,沈一贯感到不高兴,因而叶向高在南京任官九年都没有得到晋升。
后来,沈一贯被罢免,朱赓专权,明神宗下令增加阁臣,提拔叶向高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与王锡爵、于慎行、李廷机一起接受任命。叶向高进入朝廷,此时于慎行已经去世,王锡爵坚决推辞不再任职,首辅朱赓也去世了,次辅李廷机因为人言而长期闭门不出,于是叶向高就成为唯一的辅臣。
叶向高任内阁首辅之时,神宗在位已久,懒于上朝,国家大事无人过问,有些重要的官职都空缺着,对士大夫的任命往往又无法下达,君臣之间隔阂严重,廷臣们逐渐形成各种帮派,而宦官征税、开矿,又极大地危害了民众。此外,皇帝宠幸郑贵妃,贵妃之子福王不肯回自己的封国,叶向高因为德高望重而成为宰相,忧国忧民,一心为公,每逢主持政事都很尽忠效力。神宗虽然很看重叶向高,表面上对他的态度很好,但他提的意见却不大采用,十条意见只能接受二、三条而已。东宫太子停止讲学有五年了,廷臣多次请求恢复都没回音,叶向高再次选择吉日向皇帝请求,神宗也不答复他,从此之后每年春、秋两季叶向高都要诚恳地提出请求,然而皇帝都不接受。
太子的生母王贵妃因病去世,过了四天都没有发丧,叶向高提出意见,这才发丧。但是礼官呈上礼仪制度后,又拖延五天也没有举,叶向高不得不又向神宗争取,奏疏才转发下来。福王的府第建成后,工部请求皇帝让福王回封国,叶向高拟旨交上去,神宗不发圣旨,改在次年春天让福王回封国。等到日期临近,叶向高请求先整顿福王的仪卫、舟车等仪仗用度,神宗却不予采纳。
廷臣相继上疏请求让福王回封国,神宗又宣布启程时间改为四十二年,过了不久却又忽然传旨,福王的庄田没有达到四万顷就不回国,廷臣们都非常吃惊。叶向高于是进言说:“四万顷庄田,一定满足不了他的愿望,回封国将遥遥无期,陛下的圣旨将要失信于天下了。况且福王的奏疏援引祖宗的制度,而祖宗的制度中没有这样的规定。先前只有明世宗的时候景王出现过这种情况。景王长期不回封国,您的父亲当时还在裕王邸,危险而不能安定。怎么能够效法他呢?”神宗回答说:“赏赐庄田自然有先例,况且现在皇太子与各皇子的关系已经确定,还有什么可质疑的?”叶向高于是上疏道歉说:“皇父的时候,皇太子的名位虽然还没有确立,但是东宫讲学并没有停止,皇帝父子之间的情意是相通的。现在东宫停止讲学已有八年了,况且太子长时间不能和皇帝见面,而福王一天和皇帝见面两次,所以不能没有怀疑,只有坚决遵守明年春天返回封国的日期,不要拿庄田作为借口,百姓的怀疑才会得到澄清。”神宗只好告诉他福王并没有一天两次见面他的情况。
叶向高有裁决判断能力,善于处理大事,锦衣百户王曰乾是京师的奸人,跟孔学、赵宗舜、赵思圣等人相互攻击告发,刑官还没有来得及审判定罪,王曰乾就进入皇城放炮上疏,刑官大为震惊,要判他死罪。王曰乾于是上疏攻击郑贵妃的内侍姜严山跟孔学以及妖邪的王三诏用巫术诅咒皇太后、皇太子死,拥立福王。神宗感到震惊和愤怒,绕着宫殿走了半天,说:“这种大事变,宰相为什么不说话?”内侍立即跪着呈上叶向高的奏疏,奏疏上说:“这事跟往年的妖书有些类似,然而妖书是匿名的,难以查询,现在原告、被告都在,一经审讯就可以得出实情。陛下应当以不变应万变,若稍有惊慌,那么朝廷内外就会大乱。至于他的言词牵连到贵妃、福王,实在是叫人痛恨之极。我跟九卿的意见是一样的,冒昧地向皇帝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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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读完后叹息说:“我父子兄弟的名誉能够保全了。”叶向高又说:“王曰乾的奏疏不应该下发。如果发表出去,对上会惊动圣母,对下会惊动太子,贵妃、福王都会感到不安。应该扣留在禁中,而另外传令司法部门,追究各奸人的罪责,并且赶快确定明年春天福王回封国的日期,来平息众人的议论,如果这样做,那么天下就会安然无事了。”皇帝完全采纳他的意见,太子、福王得以相安无事,贵妃终究不想让福王回他的封国,说冬天是太后七十大寿,福王应留在京城庆贺。
神宗命令内阁宣布诏书,叶向高扣留皇帝的诏书不宣读,请求今年冬天提前为太后举行寿礼,而让福王如期回封国。神宗派太监到叶向高的私人住处,一定要他宣布诏书,叶向高说:“外廷纷纷传言皇帝想利用贺寿的名义挽留福王,邀请一千多人跪在宫门前请求。现在宣读这道诏书,人心更加怀疑、吃惊,将要相信王曰乾的妖言,朝廷一定不会安宁。圣母听到了,也一定不会快乐的。况且潞王也是圣母的爱子,也居在外地,为什么只对福王那么爱恋呢?”于是,封还了诏书,神宗不得已听从了他,福王这才回到封国。
叶向高曾上疏说:“当今天下酿成危害动乱的根源,大概有几种,但还不包括天灾人祸、寇匪强盗、物怪人妖,朝廷人才匮乏,是第一点;君臣之间闭塞隔阂,是第二点;官员们好胜喜欢争斗,是第三点;对金银财宝等钱财的横征暴敛,必有狂悖的事端出现,是第四点;道德风气一天比一天败坏,没有办法挽救,是第五点。假若陛下不奋然振作,选用一些老成持重的大臣,充实朝廷官署,将多年来废弛的政事一举革新的话,我担心国家的危亡,不在于外敌的侵略,而就在于朝廷内部啊。”言词极其恳切,神宗心知他的忠诚却不肯实行。
当初,叶向高进入内阁,陈奏选用人才、治理财政的计策,极力请求填补空缺的官职,罢免矿税。发现皇帝不能听从他的建议,于是陈奏君臣之间关系紧张的弊病,两次上疏乞求辞职,神宗不答应。叶向高自从成为唯一的宰相,就请求增加阁臣,神宗又不听。等到吏部尚书孙丕扬因为举荐贤能不被任用而请求离职,叶向高特地上疏请求留用他,神宗也不答复,叶向高于是称病不出。神宗多次下诏,才出来管理事务,不久又说:“我多次请求辞职,都承皇上恩典挽留。陛下不应当只关心我一个人的去留,而应当更关心国家的治乱。当今国家到处都是灾荒死亡,畿辅、中原、齐鲁的流民塞满了道路,加上内外空虚,人才都不能被任用。罪责不在别人身上,我怎能不辞职,况且陛下任用我,就应当实行我的建议。现在奏章不下发,重臣不补任,官员任免制度得不到实行,我微薄的忠诚不能报答皇帝,即使留任又有什么益处?陛下如果能采纳我的意见,而不只是让我徒占虚位,我的生命即使象朝露那样消失得快,我也三生有幸。”皇帝并不理会。
京师发大水,全国很多地方报告水旱灾害,叶向高又说:“从阁臣到九卿台省,官府衙门都空无其人,南京九卿也只有二人。国家的方面大吏,从去年秋天到现在,还不曾任用一个人。陛下什么事情都不管,国家长此下去,我担心一旦发生变故,将不可收拾啊。”皇帝还是不理会。
叶向高以历代帝王中,在位达四十年以上,从三代以来直到现在只有十人,规劝神宗大力推行新政,又请求选用人才,神宗也不答复。叶向高的意图得不到实行,每个月都要求辞职,神宗每次都降旨勉励挽留他,叶向高又说:“我的去留可以置之不理,但百官一定不能都让位子空着,台谏一定不能都废除了,各方的巡抚一定不能不让人代替。朝廷内外离心,宫城之内怨声载道,祸害无法预测,而陛下一定要与臣属隔绝,幕僚不能尽忠效力,六部的官员不能各负其责,整个国家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而自以为有神机妙算,我恐怕自古以来圣明的帝王没有用这种方法治理国家的。”
先前叶向高患病,内阁中却无人可用,于是叶向高在家中草拟奏章诏书达一月之久,后来叶向高卧床的时间更长,却仍像先前一样在家中拟旨。有人认为这不成体统,叶向高也自觉不妥,坚决乞求辞职,神宗却仍不任命其他人为宰相,而是派遣鸿胪官去安慰挽留他。等到皇帝过万寿节时,叶向高病愈,才出来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