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晋楚将盟,且楚弱晋强,楚必深虑之。
人有所虑,则必有所失。楚虑其所不能敌晋也。庄王所建功业,后人多败坏之,楚已失诸侯,凡利晋害楚,必不能为楚国所容,所谓得失,正在此间也。
楚国已有衰败之相,康王在位十三年,楚国攻伐北方只有三次。一在康王五年,应郑人之邀攻郑,草草收场。剩余二次皆在康王十三年,夏,与秦伐吴不成,转而攻郑;冬,康王伐郑,郑逞其志,获九人。
北上之势大不如前,显现的便是楚国面对中原诸侯的无力,一方面是晋国的强盛使楚国跟不上脚步,另一方面,楚国内部的斗争和腐朽使得楚国锐气渐消。
此时的楚国,虽然已经看出来衰弱之势,可还没有经历过毁灭打击的它,国力不可谓弱,心志犹在中原,可实际上连身在一侧的吴国也不能解决。处在一个国家态势将要发生剧烈变化,实力与心志已经不能完全匹配,正是这样的时候,最有可能为人所乘。
因为智者将要远虑,勇者将要用命,肉食者们仍高高在上,固执己见,甚至肆无忌惮,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机会就在这里诞生,所谓的得失也从此间产生。
声子不过是深刻认识到了楚国的挫败,楚国的挫败自然离不开用人,可谈及楚国的内政,这不是声子可以多加妄言,也不是他想要着重的。
伍举,一个逃亡晋国的楚国大夫。逃亡、晋国、楚国、大夫,这些都很重要,恰恰伍举本身不重要。
对于令尹子木而言,不说显而易见的晋国、楚国,逃亡、大夫,对于他来说,既显得微不足道,却又完全在他掌控之中。
逃亡的大夫,却帮助晋国危害楚国,在声子的一个个佐证下,仿佛决定晋楚成败的关键就在这里。
声子用自己的话术先定下了‘治民者,劝赏而畏刑’基调,再将子木捧到了高台之上,楚国的失败不在令尹,而在晋国任用了太多楚国逃亡的大夫,而这一切又与历代的令尹脱不了干系,最后甚至多有令尹为此而死。造成的结果就是让子木觉得如果放任不管,自己也逃不过前人的结局。
子木应该并不蠢笨,可对他来说,在晋楚之间找到一个心理的平衡,一个逃亡的大夫实在不重要。他既为楚国保存了颜面,又尽到了自己身为令尹的职责,似乎还将未来的隐患也给排除,子木就算是觉得声子别有所图,也不得不按照声子的意图走下去。这便是在历史落差面前,总有一些人想要找到原因,哪怕只是无关紧要,可对一个时期,一些人来说,这便已经足够宽慰和心安了。
至于事实到底如何,对于当时人来说实在不是很重要。人,终归是执着于情感的主观生物,而事实也就只能靠无关者和后人来为他们论述了。
伍举,在历史大势面前,就是这么微不足道。晋、楚将盟的历史背景下,他在晋国和楚国,是否加官进爵,并不重要。声子把握住了历史的机会,伍举便回到了楚国。
而已然知晓后事的我们,其实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历史的浪潮汹涌起来的时候,我们无法阻挡,却可以抓住机会有所作为。而当时我们的作为,在时间的潜移默化下,世事的运转变化中,很有可能促成下一个历史浪潮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