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郡境内的河流本就是大江(长江)的支流,如叶文脉络,以南水为干,生出沔水、濡水等十余条水道,平日里用于稳定河道治安的便是漕曹掾史的漕运护卫和贼曹掾的游徼所负责,汉制十亭为一乡,甘宁便是负责南阳郡北方三十乡的贼捕掾。
只不过,赵空并没有让他去捉贼,而是去捕鱼。
“捕鱼万斤乃得反(即‘返’)……”
甘宁看着手中的竹板,上面便是赵空给他下的军令,他素来任侠不羁,如今竟然被派来捕鱼,眼神里不禁散发着几缕火气。
苏飞站在船头,望着十几艘渔船在江面上捕鱼,原本的江洋大盗们如今手张渔网,竟也与寻常百姓并无不同。
他转头看了一眼甘宁,问道:“都尉派贼捕掾来捕鱼,看似新鲜,其实也数寻常,清平无事,本朝立国至今也算是开了先例,设了一位内郡都尉,捕捕鱼养活这帮兄弟,只当作是寻常百姓就是了。”
甘宁看了一眼他,淡淡道:“与你说了多少次,你我之间何必这般生分。”
苏飞笑了笑,道:“飞也说了多次,交情是一回事,职份便是另一回事了。你是郡中重吏,有大职权,绝不能毁了名望地位。”
甘宁感激地冲他笑笑,却又摇了摇头:“官不与民争利,南阳水产虽多,这捕鱼万斤岂非要饿死渔民么?”
苏飞本是儒生,却也好任侠,和甘宁都是少年心性,和甘宁很是投缘,加上家里父母早亡,零落成一个孤儿,便投奔了甘宁的锦帆盗,也算是经历了那劫富济贫、快意江湖的日子。想想赵空,苏飞不禁摇头:“虽说这位都尉实打实地像是太守的属官,平日里好似也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莫非……他有何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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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宁愣了一下,又是摇头:“谋划?……吃烤鱼么?”
苏飞张口欲说,猛然听见不远处捕鱼船上一阵骚动,便看见有艘船径直划向岸边,两人互视一眼,皆觉得奇怪,甘宁回身下令:“靠岸!”
三艘渔船随着甘宁的主船迅速靠岸,十几个水手身形矫捷,如脱兔般扑向不远处的水草深处。
“贼捕掾!这里有个人!”
甘宁眉头骤然一凝,一脚踩上船头,飞身跃下,苏飞紧随其后。两道身影踏入水草中,水手们纷纷让出一条通道,两人近前一看,两个水手正从水草中拉起一个人,这人头冠已落,蓬头垢面,一身袍服已被河水泡开,依稀可见腰间悬着一个细小布袋。
“这人竟是大汉官员?”
甘宁、苏飞两人互视一眼,直觉此事可怕。甘宁俯身探视那人,一手扯下那布袋,谁知这一扯之下,那人竟依稀转醒了过来。
甘宁顾不得看布袋中是何印绶,急忙俯身而下,拉住那人手臂问道:“在下南阳贼捕掾甘宁,阁下何人?”
那人挣扎了一下,紧闭地双眼似是极难睁开,右手手指只是轻轻动弹一下便再度晕了过去。
甘宁眉头大皱,随即打开了手中的布袋,一枚小小的印绶落入掌心,仔细看去,正刻着“大汉南阳郡衡山县丞”字样。
甘宁心中一股不安感觉直窜头顶,急忙冲众人问道:“可有其他踪迹?”
身侧一名水手四处看了看,随即抱拳道:“回禀贼捕掾,此处水草皆是半人高,只有一道被人踩踏的痕迹,应该正是此人一路步行而来的踪迹。”
甘宁心中愈发不安,衡山为南阳郡东北边城,到此一百六十里,如果这人真是衡山县丞,那么衡山会出何等大事?
“即刻回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