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飞站在船头,望着十几艘渔船在江面上捕鱼,原本的江洋大盗们如今手张渔网,竟也与寻常百姓并无不同。
他转头看了一眼甘宁,问道:“都尉派贼捕掾来捕鱼,看似新鲜,其实也数寻常,清平无事,本朝立国至今也算是开了先例,设了一位内郡都尉,捕捕鱼养活这帮兄弟,只当作是寻常百姓就是了。”
甘宁看了一眼他,淡淡道:“与你说了多少次,你我之间何必这般生分。”
苏飞笑了笑,道:“飞也说了多次,交情是一回事,职份便是另一回事了。你是郡中重吏,有大职权,绝不能毁了名望地位。”
甘宁感激地冲他笑笑,却又摇了摇头:“官不与民争利,南阳水产虽多,这捕鱼万斤岂非要饿死渔民么?”
苏飞本是儒生,却也好任侠,和甘宁都是少年心性,和甘宁很是投缘,加上家里父母早亡,零落成一个孤儿,便投奔了甘宁的锦帆盗,也算是经历了那劫富济贫、快意江湖的日子。想想赵空,苏飞不禁摇头:“虽说这位都尉实打实地像是太守的属官,平日里好似也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莫非……他有何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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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宁愣了一下,又是摇头:“谋划?……吃烤鱼么?”
苏飞张口欲说,猛然听见不远处捕鱼船上一阵骚动,便看见有艘船径直划向岸边,两人互视一眼,皆觉得奇怪,甘宁回身下令:“靠岸!”
三艘渔船随着甘宁的主船迅速靠岸,十几个水手身形矫捷,如脱兔般扑向不远处的水草深处。
“贼捕掾!这里有个人!”
甘宁眉头骤然一凝,一脚踩上船头,飞身跃下,苏飞紧随其后。两道身影踏入水草中,水手们纷纷让出一条通道,两人近前一看,两个水手正从水草中拉起一个人,这人头冠已落,蓬头垢面,一身袍服已被河水泡开,依稀可见腰间悬着一个细小布袋。
“这人竟是大汉官员?”
甘宁、苏飞两人互视一眼,直觉此事可怕。甘宁俯身探视那人,一手扯下那布袋,谁知这一扯之下,那人竟依稀转醒了过来。
甘宁顾不得看布袋中是何印绶,急忙俯身而下,拉住那人手臂问道:“在下南阳贼捕掾甘宁,阁下何人?”
那人挣扎了一下,紧闭地双眼似是极难睁开,右手手指只是轻轻动弹一下便再度晕了过去。
甘宁眉头大皱,随即打开了手中的布袋,一枚小小的印绶落入掌心,仔细看去,正刻着“大汉南阳郡衡山县丞”字样。
甘宁心中一股不安感觉直窜头顶,急忙冲众人问道:“可有其他踪迹?”
身侧一名水手四处看了看,随即抱拳道:“回禀贼捕掾,此处水草皆是半人高,只有一道被人踩踏的痕迹,应该正是此人一路步行而来的踪迹。”
甘宁心中愈发不安,衡山为南阳郡东北边城,到此一百六十里,如果这人真是衡山县丞,那么衡山会出何等大事?
苏飞脸上渐渐变了颜色,低声道:“不会是太平道造反了吧。”
“消息应该更快。”
甘宁面色沉重。这位衡山县丞如此狼狈,只怕一路上极其艰难,能逃出命来已是万幸,若是太平道聚众谋反攻击衡山城,消息应该更快,除非这位县丞在破城之前便已经逃出。
“不要迟疑,即刻回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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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空知道的消息确实比甘宁多,衡山县位于东北方向,本来就是侦骑探查的重点,他虽然留了一手,还保了几名骑兵可以探查东北和正东方,但是确实是将大量的人力物力集中于东北方向。
大量的流民在东北方聚集,赵空已经猜到太平道的目的在联络颍川、汝南一带的黄巾军,豫州的这两个郡和南郡、南阳郡接壤,动向自然被严密检查。但是他还是忽视了太平道吸引流民的能力,短短六七日间便聚集了数十万人。这些流民有些是从江夏郡来的,有些是从扬州六郡过来的,甚至还有部分京兆尹、颍川郡的,南阳太平道的幕后主事之人定然有过人之处,能够将散乱的流民循序聚集,并且有目的性的直指南阳郡治所宛城而来。
赵空即刻命令门下督贼掾黄祖收西南各县的人力,迅速在宛城集结。
他不会傻到拿南阳郡仅有的兵力和几十万流民死磕,何况这些兵力也是以南阳郡名义招揽来开垦春耕的流民,若是此中有太平道的暗桩,其后果不可想象。唯一可以直接使用的,是南阳各豪族的家兵和门客。蔡讽卖出老脸,加上蔡邕、许劭等名士的名望,才促成了蒯式、黄氏、邓氏等宗族的联合,将自家的势力“捐献”出来,否则赵空此时连一千郡兵都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