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瘠,这是外来者对圣地的第一印象,“流淌着奶与蜜之地”却极度缺乏水源,人口主要集中在沿海和约旦河流域——遭受瘟疫、自然灾害和苛政的三重打击下当前数目不会超过二十至三十万,仅存耶路撒冷、加沙、萨法德、纳布卢斯、拉姆拉和希伯伦这六座城镇——且缺乏富饶的矿脉、手工业水平并不突出、也不处于主要贸易路线上,若非其宗教地位够高,能吸引各地朝圣者到来支撑起本地的旅游经济,恐怕论经济发展水平要与安纳托利亚内陆或是大草原坐一桌。
在贪婪的推动下,萨拉丁城堡终究还是要对其上的人民下手了!得益于正常发挥的邮驿部门,自阿勒颇发出的密信很快送至开罗,作为私人意见呈给苏丹代表和阿塔伯克,然而还有高手,图曼贝伊在回信中表示已有人向老苏丹如此建议了。
财政官员的频频进言与实打实的经济压力促使坎苏·高里发出政令,得到授权的马穆鲁克们欣喜若狂——全体一致同意的决策自然是能让所有人得益的,每个人都想借机捞上一笔。埃及的科普特社区首当其冲,亚历山大牧首仅仅是谦卑地请求收回成命就被逮捕,基督徒对新一轮迫害的反抗均被马利克镇压,不得不交出最后一点财产作买命钱。
亚历山大港的科普特基督徒被迫逃到威尼斯社区寻求庇护,本着同为基督徒的慈悲之心,包括科普特富商在内的数百人成功藏匿于天主教堂内躲过穆斯林的追捕。
“苏丹好似在对付几百年前的十字军一样蹂躏着他们……很快,能安居在亚历山大港的基督徒群体就只剩下我们了,据称埃及牧首已经入狱,还要被用于勒索祭司王约翰……”威尼斯人用纸笔默默哀叹着被迫害者的命运。
沙姆的犹太社区较迟接到通知,相较于持续凋敝的科普特社区,马穆鲁克治下的犹太社区在十字军和蒙古人被尽数驱逐后得到恢复和发展,加之阿罕布拉法令的驱逐为圣地输送一批难民,在圣地衰落的整体环境下,其人口、财力均有所回升。
原先所有人还以为只需简单地破财消灾即可,却没想到这是要杀鸡取卵,本应只在大海另一侧发生的情景竟会在圣地上演。
最初马穆鲁克人对难民的态度不似巴耶济德那般积极,沙姆的总督们并不将促进经济繁荣的希冀放在这些技术移民身上,仅是放养。
从伊比利亚逃到圣地的摩西·本·哈列维本就着受锡安感召的想法,选择在落脚的加沙归乡定居一辈子,虽然他眼里看到的是一座破败萧条的港口城镇,但这已经是圣地的第三大犹太社区的所在了——同为商港的雅法干脆被完全荒废,仅留一座哨所在商船或海盗靠岸时通知拉姆拉的居民。
作为一个拉比,他还可以靠讲经布道为生,也因此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加沙移民的领袖,尽力地协调与阿拉伯人和土着同胞的关系。
他并不受其他拉比的待见,摩西自称是另一位同样自格拉纳达逃难而来、如今在耶路撒冷定居的拉比的学生。那人胆大包天,上岸后竟然自称弥赛亚,并且还吸引到不少追随者——不仅有因听从号召归乡圣地的难民,世居沙姆的犹太财主也有很多出资支持的。
学到导师传道功夫一二成的摩西口里虽念异端邪说,却通过几年的努力成为在信徒中最受欢迎的人,并成功缓和与穆斯林邻居的关系,让弥赛亚的势力在此开枝散叶。
自然而然地,作为被排挤的对象,一众对“弥赛亚”表示怀疑和反对的拉比打算献祭摩西,希望能够借告发密谋的功劳以换取当政者的开恩。
密会开到一半,一群手持利刃的武装分子闯入挟持在场的所有人:“真是可耻,灭顶之灾就要降临,你们却还想着该如何出卖同胞求活!”
至于他们是不是摩西指派来的,众拉比无从得知,他们的嘴立即就被堵上,头被套住,手脚被捆,只能乖乖被他们带走。
加沙的犹太人知道不能和马穆鲁克硬拼,摩西的信徒都抛下移居几年攒下的财物和拉比一起润耶路撒冷去,锡安情结浓重的他不甘再度背井离乡,即便不能放倒巨人,也应当埋骨应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