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俘的信使没有多费口舌,直接将外交文书呈上,不看不打紧,一看怒火就升腾起来了——直白的蔑视从格式和行文中显露无遗,正文用大段文字对他的年龄做文章进行羞辱,并命令道:“你已年老昏聩到无力掌管国政。胡达怜悯,念在你年事已高,我可保证你投降后得以安度晚年。若你不肯,那我就在此与你交兵,让全天下的人看看谁才是得神眷者。”
“来人!”坎苏·高里愤怒地命令亲兵将信使押至众人面前公开鞭笞数十下,再差人将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信使丢到野外去放生。
虽然没有回信,但信使的状况和紧随其后的攻击清楚地表明了马穆鲁克人的态度,好在萨法维军早已经垒好营盘,并不着急出战,仅在临时工事后使用轻、重火绳枪与敌对射。加之两队骑兵自侧翼进行包抄,进攻的马穆鲁克小部队不得不撤退。
指挥追击的两个百夫长很快尾随敌军至小树林和灌木丛附近,突然从侧后方杀出的伏兵把阿塞拜疆人和库尔德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见敌军从后面来,乘骑良马的红头提速冲击前方的敌人,库尔德骑手在手忙脚乱之中就成了殿后部队。
得知被引诱而来的仅不到两百骑,于尔克梅兹大感失望,这究竟是谨慎还是狂妄?但无论如何,大军越过约旦河后连胜两次,虽然斩获不多,也算是给接下来的大战开了个好头。
自信心高涨的马穆鲁克军便咄咄逼人地向萨法维军压来,不断鼓舞士气的坎苏·高里更是直接将对方比作在艾因·扎鲁特战败的蒙兀儿人,他们则是忽都斯和拜巴尔斯麾下的精锐战士。
大军的行动瞒不过斥候,萨法维军很快离开营地列阵应对,易卜拉欣决定先就地防御,并催促炮兵就位,做好能为己方提供火力支援的准备。
占据高处的易卜拉欣用望远镜观察着正在坡下缓缓而来的马穆鲁克军,与他在战前获取的情报进行对比——坎苏·高里麾下的主力依然是骑兵,其核心自然是马穆鲁克人,此外还有由埃及的贝都因人组成的阿拉伯骑兵。在骑兵队列后方则是一队队步兵,这些常备或征召单位完全由埃及本地人组成,并且在图曼贝伊的积极活动下部分装备火药武器,队伍最后方成群的大小火炮令他感到意外。
“这些切尔克斯奴隶开窍了?竟然偷偷练成一支火器部队。”这么想着,易卜拉欣又扭头看了看已经展开的己方火绳枪队和炮队。
此时的萨法维军已经基本完成部署,大体上还是遵照易卜拉欣的习惯进行布置。站在较高处的众将士都能看见远处的异端敌军,已经有信仰狂热者有节奏地集体高呼宗教口号提振士气。
在他的命令下,部署在最前方的突击队率先出击,意图打马穆鲁克军一个措手不及,坎贝尔迪奋勇当先地率部出战拦截,马穆鲁克骑兵很快与突击的红头交手,见箭矢无法有效杀伤对方便用刀剑矛锤肉搏。
刚一交手,马穆鲁克骑兵的训练有素便能让参加过安卡拉会战的老兵感觉到他们与奥斯曼西帕希的不一样,除去由信仰鼓动起来的作战意志,红头没能在与马穆鲁克人的交战中取得什么优势。饶是如此,带头冲阵的百夫长还是先声夺人地斩下一个低阶埃米尔的首级,坎贝尔迪不得不将兵力集中至那位百夫长处以期打击红头的嚣张气焰。
差距过大的数量劣势很快让红头被迫转攻为守,坎贝尔迪背靠己方步兵,侧翼又有更多骑兵出阵驱逐他们,见萨法维军的前锋被打得节节败退、决心发挥己方骑兵优势的坎苏·高里趁势下令:“真主庇佑,我命令骑兵各部向敌军发动进攻!”
除去已经投入作战的坎贝尔迪,于尔克梅兹、阿卜杜雷扎克、坎博拉特等埃米尔当即率部向显眼的萨法维阵线发起进攻,意图利用机动性和冲击力一举摧毁目前在天方世界颇负盛名的波斯骑兵和那位似乎未尝一败的“僭主”——被授意的哈里发已经彻底否定易卜拉欣统治穆斯林的合法性了。
或许伊朗人曾是西亚最为善战的骑手,乃至于阿拉伯语中的骑手和波斯人是同一个词,只是马穆鲁克人不可能因此认输——回顾历史,他们才是圣地的保护者、哈里发的拥护者,波斯人不过是被突厥和蒙兀儿铁蹄轮番践踏的败者罢了。
至于马穆鲁克军的步兵和火炮则被要求就地驻防,暂时不投入至进攻作战中,苏丹更是留下一支他认为可靠的部队负责把守约旦河上的桥梁。
如同浪潮般涌来的马穆鲁克骑兵没有吓倒易卜拉欣,萨法维军的炮队着手开始反击,由于目标太大,炮手仅需将炮口对准马群便可以点火射击,近百枚铁弹势大力沉地砸入人海之中无差别地杀伤所经之处的骑手、马匹。
炮弹所经之处的断肢残臂足以令所见者心惊胆战,这也是马穆鲁克骑兵首次亲身体会到火炮在野战中的威力,无论是战士还是坐骑都需要时间加以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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