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厌明明没死,为什么要在她面前商议他的身后事。
晚晚抿紧唇,逼迫自己假笑着应对。
张群玉在其中斡旋,唇枪舌战,许久之后,张群玉等人面露疲惫哀伤,朝臣或痛哭遗憾、或面红耳赤怒而甩袖,众人渐渐离去。
徘徊在皇宫上方的鸟雀依旧啼鸣清脆,街道恢复繁华,蜉蝣朝生暮死。
耳边似有人在悠声高唱。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体共山阿。
众生纷纭。
晚晚脱力地靠着椅背又休息了会儿,谢过张群玉,无需多言,道别之后,缓了缓眼睛的酸胀,终于能再回椒房宫。
奔往寝殿,去探他的鼻息,摸他的心跳,上上下下检查完一遍,她才总算能松一口气。
疲惫至极。
坐在床头,她拉着他的手,怔怔地出神。
有时候,她在想容厌醒来之后,她该如何面对他,有时候,她在回忆与他的过往,更多时候,她只是放空自己,连思绪都不想动一动。
日日盼望他醒来,日日失望,她想了无数个面对他醒来时的场景,这些场景随着时间的流逝,却模糊地渐渐让人看不清。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已经麻木。
晚晚走到窗边,坐在圈椅之中,仰头去看花窗外的天空。
她侧过脸颊,眼眸望着窗外,抬手支起下颌,一日日的安静等待之中,她微微恍惚,独处时总觉半梦半醒。
皇宫中的一切都极尽精美,每扇花窗的图案都巧夺天工,可再美的窗,也终究是圈住了苍穹。
这里如今是她的选择。
晚晚煮了一壶酒,捧起一杯,啜饮了两口,又没了醉饮的兴致。
窗外暮云合璧,落日熔金,橘金的光辉洒落天地,光尘氤氲在她衣摆。
晚晚安静地看着日复一日的日落。
日落之后,便又是一日过去。
夕阳斜照,容厌睁开眼睛时,殿内光线稍显昏暗,安静地落针可闻。
他眼前由模糊渐转清晰,视野之中,他看到的是椒房宫中熟悉的账顶。
左眼空空、略感怪异,他眼前似乎缺了些什么。
可他全然没有在意。
脑海思绪运转缓慢,仿佛时间被拉长了无数倍,一个念头都要他好久才能清晰地明白。
他在椒房宫。
那,晚晚呢?
他卧床十日,身体长久不用,此刻就连动一动手指都费劲。
容厌眨一眨眼睛的力气都不想浪费,他费力地侧过脸颊,想要去看一看殿中是否会有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