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过不止一次“一打一打一”这种混战,但也从来没有“祖”会在这种战斗中陨落。
上一世的伊清颜被安知真砍了脑袋,如果真让她们公平对决,单打独斗的话……
“不好说。”
岑冬生只能这么回答。
“……不好说吗。”
这下,轮到伊清颜惊讶了,
她虽然对咒禁师的了解匮乏,但对自己体内的这份力量,其所蕴含的重量很清楚。
那是与现实空间相对立,深渊般虚无的另一个世界,其名为“无间地狱”。
而利用两个空间之间的重叠、错位乃至冲突所引发的种种效应,对现实世界造成不可磨灭的重创,便是她能力的本质。
冬生哥应该不知道这件事,但他又对自己有种莫名的信赖和了解……
“如果不是哥哥猜错了,那就说明那个人真的很强吧?”
伊清颜心想。
即便如此,她依然充满信心。
“哥哥。”
她突然表情认真地开口了。
“关于我之前说过,想要为自己的力量寻找一个‘答案’。虽然肯定不会那么快找到,但我其实已经有了些想法……我想请你听一听。”
岑冬生并不觉得意外,他点了点头,回答道:
“好,我们出去走走。”
*
兄妹俩离开商业街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二人散步在夕阳的余晖中,沿着楼梯走上了人行道的天桥。
他们站在高处,眺望远方。这座城市依旧繁华的喧嚣,脚下的街道人潮川流不息,花花绿绿的灯光瞬息万变,只有这一刻是安静的。
火红的太阳尚未落山,苍穹尽头就像倒翻了一整桶颜料,半个天空都是橘红色的;
而近处,黄昏中附近建筑物投落下来的影子真切而清晰,距离稍微远些,就容易看不清人的脸。
他和她并肩站在栏杆边上,静静享受着片刻的宁谧。
“可能只是偶然,可能只有我自己会这样想……”
伊清颜低声说道。
“最近遇到的人,都对强弱的事情特别在意。只要成为强大的人,就可以任性地肆意妄为,而弱者只能默默忍受屈辱,他们都认同这件事。”
无论是把普通人当成垫脚石的咒禁师,还是校园这个微缩社会中,就像空气一般无处不在。
“不是你的问题。”他说。
哪怕人们知道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人人平等”,但在那些国民们没有基本生存压力的现代国家,这种“不平等”在大部分时候,与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期相比,都显得过于温情脉脉;
但弱肉强食的生存规律并未就此消失,它就像个幽灵飘荡在现代文明之上,人类社会的基石是脆弱的,现存秩序随时可能会被颠覆。
一旦落入窘境,种种状况都会暴露。
“比方说,和一群人不小心被关在鬼屋里,到处都是危机四伏的鬼怪这种情况,人是很容易变得残忍起来的。”
岑冬生说。
“所以,哥哥的意思是,这样的事情……会变得越来越多?”
“完全有可能。”
不如说,这就是我亲眼目睹的现实。
“……呵呵。”
伊清颜在沉默片刻后,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哥哥,你每次聊起这种未来的话题的时候,口吻都很确定呢。”
她抓住了栏杆,任凭风吹起自己的头发,俯瞰着脚下的人们,小声说道。
“不过,我喜欢的,我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哥哥。”
……等等,她刚刚是不是——
岑冬生正想说话,伊清颜已经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如果听不到这种坚定的答复,像我这种优柔寡断的人,有一天肯定会因为不知所措而做错事吧。”
他张了张嘴,结果还是没能开口。
“优柔寡断”……那个平等王吗?
老实说,要是他和伊清颜当中选一个人更婆妈,那个人一定是自己。
毕竟在对待伊清颜的问题上,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看清自己的内心,直到做了那个梦之后才下定决心。
而平等王呢?
人们心目中的平等王,是个肆无忌惮杀人为乐的恶魔,但未必不是世上最潇洒、最自由的那个人。
当然,岑冬生现在已经不这样想了。
“我有个想法,可能从我嘴里说出来,一点份量都没有,但我真的是这样想的……”
她的眸底倒映着灿烂的晚霞。
“如果这个世界是强者为尊、弱肉强食,那我会用这个世界的规则,来改变它。”
……
她没有听到回答。
伊清颜转过头去,看到青年脸上的表情。他似乎一点儿不觉得吃惊,看起来更像是在……感到怀念。
“这样啊。”他说。
“哥哥不觉得我很奇怪吗?”
“不奇怪。”
岑冬生甚至还有心情说笑。
“其实呢,高中生才是会考虑这种问题的时候……”
“我,我是认真的!”
“开个玩笑,我知道你是认真的。”
他笑了起来。
“无论如何,这都是你自己寻找到的答案,所以,我肯定会支持你。”
岑冬生眼里看着她,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未来的她,两个人的身影在他眼中,慢慢重叠在了一起。
原来如此。
原来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平等王才成为了平等王。
这一世,他是第一个见证者。
“不过你应该清楚,想要做到你说的这句话,最重要的是什么。”
……
嗯,我知道。
伊清颜望着天边日落西沉,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仿佛要将最后一缕光辉紧攥在手心里。
女孩那看似柔弱的身躯里,藏着一整个死寂的世界。
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当她还是个呱呱落地的新生儿的时候,那个世界便在向她低语……
——接受我吧,你会成为“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