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我便见到那神君在“我”跑开后不久便转过了身,睁开眼,一双暗黑色蛇瞳居然落下了两行泪。
“我若帮你,便是坐实了你我之间有情,你就没有了活路。你现下跟了那白罄臣,多少有条生路……” 他口中喃喃道。
我的鼻头发酸,怪不得堂姐对萧商羽如此情有独钟,而萧商羽执意要寻蛟,其实寻得便是青懿堂姐。那是前世今生的宿缘。
萧商羽曾对我说过:“曾有一个人对我说过,前世的夙愿若未圆满,就重新再来一次。”
他前世的夙愿是希望与堂姐在一起吧?是否也因为堂姐的缘故,将我认错了呢?而所有的对我的好,其实都属于堂姐。
是我窃取了原本应该属于堂姐的一切吗?
我才是那个最多余的人吗?
不,我努力摇摇头,不,顾星灿说过,妖,善欺瞒!
这一切都是那陵鱼在作祟!一定是!我不断的在心中默念着这一切是假的,可是我的心却慌乱不堪。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向我袭来,我被吸入一处如万花筒般的管状物中。
待我回过神,我的双手已被锁链束缚在身后,膝盖处被踹倒,跪倒在巨大的八卦阵中。
这一回,我六识具备,只见此处四周悬空,周围天色如日夜交替,半白半墨,隐约点缀着些许繁星。
但毫无人声,无活物气息。气温很低,待了片刻便觉浑身发抖。
此处风很大,尤其寒风刺骨,每当这风刮过我的皮肉,便在我的身上绽开一处刺骨刀伤。
如此在这诡风中待了几个时辰,我的脸、我的身体已不成人样,血黏着身上的白衣被浸湿成了红衣。
我亦无力再站,径直跪在这八卦阵中,我只能听得到自己“扑哧扑哧”的呼气声,喉咙亦是火辣辣的。
身后不知是谁,对着我的膝盖猛踹一脚,我失重倒地。
刚倒地,身后有一人便立刻扯着我的头发,将我仰头拉起来。此时我便忍不住喷出了一口血。
“罪仙青懿,生性淫乱,侮神辱仙,罪大恶极。汝,可悔?”
此时,高处传来一女子的声音,却见不其人。
这一次,我用尽全力,眼眶溢出血泪,怒道:“一派胡言!”
“死不悔改。行、刑!”随着她的一声令下。
我身边顿时多了两人,那两人身着白衣。
那俩人将我按倒,一阵剧痛从我的肩胛骨穿透,两条泛着金光的锁链从肩膀处穿透,将我吊了起来。
此形容与当初在黑水洞穴一般无二,我以为接下来便又是那拔鳞之刑。
万万没想到,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青色鞋履。向上望去,绿姝的双眼肿的如同两个小馒头。
她红着眼颤抖着手,端着一只透明的海碗,很快绕到我的身后。
我本以为再多的痛楚我都应该已经麻木,可当背后被一人用砍骨刀砍来时,我依旧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声。
“褫夺仙骨!”
我感到背后那人用砍骨刀往我的背脊上砍了数刀,我整个人已汗如出浆。
完全脱力,全身剧痛且发麻,眼前发黑,全靠那两条锁链吊起才没有直接倒地。
紧接着那人的手握住了我的脊柱,猛地一扯,抽出了一段仙骨。
除了剧痛以外,我还感到彻骨的寒冷,如此酷刑我却还没有晕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我的下半身瞬间幻化出了巨大的蛟尾,如砧板上的鱼那样神经性的微弱跳动着。
“夺去魄珠!”
身后另一人开始用刺刀在我的后背一刀又一刀的剜着什么。刨出来的珠子连皮带血被一颗颗放到了绿姝手中那海碗中。
绿姝的手抖的不像样子,终于她放声大哭起来。
在如此重刑之下,我早已失去了“眼、耳、意”三识,只剩“鼻、舌、身”三识。
鼻腔、口腔中皆是腥臭的血浆,身体在剧痛的折磨下持续抽搐着,意识逐渐模糊。
行刑过后,感觉到众人离去,我独自一人被吊在此处,继续受这不间断的风刑。
我的肉身被刮烂后又长出来,长出来又被飓风刮散……毫无尽头……
我濒死,又重生。重生后又迎来这千刀万剐的酷刑……
每次醒来,我便计算着在这里的日子,一周、一月、一季、一年、十年、百年……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时间在这里已经十分模糊,我渐渐的也已经放弃出去的斗志。
忽然这一日开始,我感受到了有人的气息靠近我,有冰冷的液体流入我的口腔中。我本能的张开口舔舐着这水。
一连数日,都有人定时来喂我,我终于又一次能睁开眼。
这一日,他又来了。
我见是他——那所谓的神君。
他今日身穿一件青色长衫,双眼下青黑一片,披头散发,全然已不似当初那一身清白的神只形象。
他见我睁开眼,便立刻将手中端着的碗递给我,那是透明的液体,泛着几丝金光。我并不去管这是什么,仰头便吞。
他蹲下眼眶泛红,盯着我的脸:“你快死了。”
“吾与汝……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我费尽力气说道,“若及黄泉……才可相见……不是吗?”
“你不会死,我不允许你死,你便死不得!”他忽然暴怒道,猛地抱住我满身伤痕的肉身,“即使以命换命,你也不能死!”
他用力的抱住我,我身上泛起剧痛,喉咙哽咽,口中发出阵阵悲鸣。
心里的痛早已超越了身上的苦,原来,连萧商羽爱的都是堂姐……
这一刻,我摒弃了心中自我欺骗的幻想。
这曾经出现在我梦中的片段,如今行云流水般的浮现在眼前,叫我如何再骗我自己?
可,为何这一世他们都认错了人?
----
注解:
覆水再收岂满杯,弃妾已去难重回
——李白《白头吟》
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欲落
——鲍君微《惜花吟》
吾与汝,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左丘明《郑伯克段于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