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头顶。
“萧商羽,你是如何得知我们已经出事了?”
“你被孟姜的穿魂剑伤了,我替你补了魂,如此一来你我便成了共生关系。”
“共生?”
“也就是说,若你死了,我也会死。”
我心中一震,凝视着他的背影:“这么做值得吗?”
他不答话,背对我走在前方。
转眼我们便来到锁龙井边上。
“今夜你睡在这里。”
我诧异道:“这里?”
他挑了挑眉,冷冷道:“这里是你的家,你回家不睡家里要睡哪里?”
“我们不是来治我的病吗?”
“这便是治你的办法。”
“你的魂魄不全,空有运但无势。”
“在这下面的,是你三百年前的真身盘踞已久的洞府。她不但有血有肉,还有大气运。此处的气息定能克制你身上邪气入侵造成的溃烂。”
我艰难的点了点头。
虽然我与很多妖怪打了交道,也已经接受了这些怪力乱神之事,但我始终是个人。
让我独自睡到井里,还真是有些胆战心惊。
见我犹犹豫豫,迟迟不愿下井。
萧商羽叹了一口气,拉过我。
他轻轻坐在井边,背对井口,对我耐心道:“阿裕,放松些。这是你真正的家。”
“况且,今夜我已让小道陪着青蟒去了。有小道士在,她会考虑小道,便只会陪着小道士睡在后山。”
“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你安心的睡,到了时辰,我来喊你。”
我忽然想起一事。
“对了,连你都来了,那我们的肉身,现在都是阿姐在看护吗?”
萧商羽淡然道:“放心,有砚云在,不会出事的。”
我垂目不语。
我只是担心阿姐胡思乱想,若是知道连萧商羽都跟着来了,那阿姐会不会觉得自己在这里毫无用处?会不会伤心?
他的手轻轻抚上了我的脸颊:“你在想什么?”
“我担心阿姐多想。”
萧商羽不置可否,眯着眼又想到了什么:“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我抬起头疑惑的望着他,还有……什么吗?
“孟姜说的那些事情,你就没有其他的要问我吗?”
说到孟姜,我立刻想到洛城姐姐,可计蒙哥哥说洛城已经不在了……
我的眼睛发酸,喉头干涩:“洛城姐姐已经自尽了,还有法子可以救她吗?”
萧商羽没有听到他想听的答案,不过他依旧微微轻笑着靠近我,在我耳边低声道:“现在是三百年前,傻子。”
见我还是一脸呆愣,他宠溺的望着我。
双手捧住我的脸,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洛城在这个世界里还活着,你不如去找她,请她未来在地府手下留情,你看这样如何?”
细细想了一遍,好像可行!
我的表情转为狂喜,那这样是不是洛城就不会死了:“那我现在就去……”
刚动若脱兔的想跑开,萧商羽出乎意料的伸手环住我的腰,将我拉至胸前。
用力将我拦腰抱起,拥在怀里。
细密的吻,冰凉的落在我的眼睛、脸颊和唇上。
我心乱如麻。
只是这一次,我没有拒绝他。
望着夜空中高挂的那轮明月,我渐渐尝试着回应了他。
虽然他一直说着他在赎罪,我不清楚他对我的到底是愧疚还是爱情。
亦不知道,未来某日我想起一切以后是都会与他对立,又或者他与我是否会成为仇敌。
但在这一刻,我只知道,他已不知豁出性命救了我多少次。
诛仙台、百鬼夜行、符惕山、这个世界……
任凭再冷的一颗心都要被他给捂化了。
虽知他对我还有诸多隐瞒,我亦如是,那此刻便也抵消了不是么?
当女子动情,便是如此看对方什么都是好的。
即使注定我们未必会有结果,即使只是昙花一现,我也愿意去陪他一起走这段没有结果的路。
虽然不长,但足以让我毕生难忘。
自从陆续恢复了记忆,我始终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上辈子有多喜欢他,这辈子就有多害怕再次失去,也就不敢开始。
时至今日,濒死了那么多回,出生至今的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已经将我击碎。
我愿意肆意一回,不去思考未来,不去忧心日后……
当我伸手抱住他时,我感到他浑身一震,难以置信:“阿裕……”
我腼腆一笑:“我不叫兰裕。”
他的眼眶渐渐发红:“阿懿,你的名字,你的脸……你的神位,我都会为你夺回……”
我伸出手抵住他的唇。
“今晚我不想听这些。”
说罢,我按住他的后脑勺,闭着眼朝着他的唇边凑了上去。
一个重心不稳,我们“噗通”一声,双双跌落在清凉的井水中。
一束皎洁的月光直直射入井中,照亮了井底的风景。
他下水便化作幻境中出现的那尾巨大白蛇,盘踞在水中望着我。
小主,
我立刻催动蛟魄珠旋身化作白蛟,向他奋力游去。
这是我们俩的真身,除了我的头上有着似龙的角,其他的几乎没有不同。
他的蛇尾温柔的盘上我的蛟尾,我感受着他的冰凉。
整个蛇身将我拢住,我们缠绵在冰凉的井水下,这一刻我感到无比的幸福与满足。
一颗自卑又焦虑的心渐渐放松了下来,感受这一刻的美满。
忽然蛟尾传来一丝痛楚,接着便是遮天蔽月的疯狂……
待我们气喘吁吁的分开时,我已累的支撑不住显出了人形,见我半梦半醒的模样。
他幻化出了人身,抱起我游向井口。
一路上做贼似的,湿透的他抱着湿透的我,悄悄躲回了他的房间。
不敢开灯,黑暗中他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我:“我去给你拿布擦擦,还有换身衣裳,这样要着凉的……”
未等他说完,我食髓知味,扯过他的领口,又往他身上扑了过去……
湿透的两个人开始纠缠不休。
今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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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玺:“你能不能别翻来翻去了。”
符玺脑子都要炸了,不知道是第几次对顾星灿提出抗议。
“我一直听着隔壁的动静,怎么萧师叔去了那么久才回来?今夜裕儿睡在何处,不行,我得去瞧瞧……”
说着,顾星灿就要套鞋子往外走。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一句话,将顾星灿的脚步拦了下来。
他没有回头,声音低沉道:“你在说什么?”
“我问你,你是真不知道萧商羽喜欢兰裕,还是装不知道?”
“……”
“我再问你,你是真不知道兰裕也对他有意思,还是只是自己骗自己?”
符玺被顾星灿搞得一晚上没怎么睡,直接把窗户纸捅破了。
“……我想等裕儿及笄,就向她提亲。”
“顾星灿,她都不一定能活到及笄。你还等?!”
“上次你等着等着,我先和她成亲了一回。这次,你又等着等着,我看你很快就得喝你萧师叔的喜酒了。”
“更何况,你与她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啊。你是顾首辅的二公子,她是祁王府血案的通缉犯。”
“你年少师承天罡派,前途坦荡,日后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她呢,朝不保夕,魂魄不全,也不聪明。说不定哪天命就得交代了,眼睛还是个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