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
我睁开双眼望着他,那个曾经令我倾心无比的人。
如今却变得如此狠戾、残暴。
我们离得那么近,心却已经隔着千山万水。
“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的动作停住了。
“那时你是假死,死前特意将我放走,对吗?”
每说一个字,好似又将我拉回那时的至暗时刻。
本以为过了近千年,我已经能忘记他,忘记他对我做的一切。
可当他真真切切又一次出现在我眼前时,当他竟具备全部的记忆时,我才发现,原来我只是将伤痛埋在心底,根本从未忘记。
他没有作答,只是从我背后离去,径直拿起他的衣衫。
“青儿,你不该再与我见面的。”
我望着他的背影苦笑:难道是我想来见你的么?
见他的心情似乎有所缓和,我便试探着乘胜追击:“既然我已经答应替你办事,那小道的尸身能不能还给我?”
水衫顺着水流缓缓盖在我的身上。
“我会安排人来接你,你要听话。别再提那些事。”
要听话。
很快,他的背影离开在我的视野中。
又是一串珠泪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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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姑娘,我名唤绿姝,是白公子派来伺候你的。有任何吩咐,您只管对我说。”
我终于从那洞穴中出来,被安置到了白磬臣在龙宫居住的别院中。
他遣了陵鱼婢子贴身照顾我,自那日后再没有现身过。
此刻,我正趴在榻上,由着这婢子为我的后背上药。
“姑娘,您这伤看上去太严重了,是被传说中的锁仙链所伤吗?能被锁仙链伤到的话,那您的术法也很厉害呢……”
绿姝的话很密,我烦躁的闭上了眼。
“绿姝,你对这儿熟悉吗?”
她闻言,摇了摇头,懵懂道:“我也是才来的。”
“喔?”
她边为我上药边道:“这南海龙宫以往的宫婢只招鲛人,鲛人都能算作龙宫的半个主子呢……”
“我是孟姜小姐碰巧救回宫的。正值这两日,龙宫发布公告说未来陵鱼一族也能进来做宫婢呢,于是孟姜小姐便将我借给了白公子,先到这来伺候您。”
“绿姝,大家都想进龙宫伺候吗?”
绿姝闻言,动作停了停,对着我的伤口吹了吹,又接着抹药:“那是自然,凡是南海水族,就都想得到龙宫的庇佑。”
“即便是灵物如鲛人、陵鱼,在外一样朝不保夕,遇见术法更高深的道人或大鹏金翅鸟,那可就不止是丢了道行那么简单了。”
她想了想,继续道:“可龙宫就不一样了,龙王大人是上神,这里受天宫的护佑,是水族们最为向往的极乐之地。”
极乐……之地吗?
我睁开眼,没有答话。
绿姝见我不语,接着低声道:“姑娘,我知道您是被龙王大人抓回来的。我也知道您不喜欢白公子。”
我侧脸看向她,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只是……您究竟是为何呢?这龙宫里的人大多都很是仰慕白公子,他若是给个笑脸,灵女们可都是迫不及待往上扑的……虽然平日里他不苟言笑,可就容貌与术法那可都是一等一……”
“够了。”
我不耐烦的打断她:“我乏了,你退下吧。”
绿姝瘪了瘪嘴:“姑娘,还有一些药……”
“我说了,退下。”
“拖下去,杀了。”
一句冷淡且带着神力的话传入屋内。
闻言,我立刻扭头望向立在不远处的白磬臣,见他面容冷峻不似玩笑。
绿姝立刻跪地求饶,泪流满面:“白公子饶命!”
“青儿,她令你不快,杀了便是。”
我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她没有令我不快。绿姝,还不快继续为我上药?!”
绿姝闻言,窃窃的望了他一眼,双手颤抖着战战兢兢又开始替我上药。
她潦草的上完便着急忙慌的起身告退,我直起身子坐起来。
白磬臣自然而然的走近我身前,单膝跪地,从袖中拿出一个宝盒,掀开我的裙摆,小心翼翼的为蛟尾上药。
蛟尾上已没剩下几片鳞,如今我能坐着在这喘气,多亏了他渡的那几口元气,否则早已死去多时。
“青儿,龙王大人要见你。”
“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抬起平静的眼眸。
在我看来,那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
“唯白公子之命是也。”
他闻言,显出温柔神情,俯身吻上蛟尾上无鳞之肉。
我面无表情,忍着剧痛。
绿姝在门口露出半只眼睛,悄然将这一幕记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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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时辰前。
鱼鼓殿。
敖钦正揉着额角,看着奏疏上那些需与天宫提报之事。
烦得很。
天宫那些人果然揪着那日的布雨之过不放。
他有私心。
南海已隐隐有一统四海之势,他可能是南海创世以来,第一位能一统四海的王。
小主,
这是多么无上的荣耀与神威!
放眼望去,如今在他手下,与他有近缘关系的悍将,唯有计蒙与白磬臣。
只是这白磬臣…… 绝不能继续再用下去了!
没想到连老天爷都在帮他,此时此刻竟有野蟒化蛟,还能与白磬臣过了几十招……
若是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我手中的一柄利剑!
岂不是就能完美替代白磬臣的位置?
但他绝不能体现出来对青懿的在乎。
因为他已窥知了白磬臣对青懿隐藏的情分,兵行险招,还将青懿赐给了白磬臣。
这一步棋,并非只是羞辱白磬臣而已。不但,能断了他通过结缘再次巩固势力的念头,未来还能用青懿来牵制住他。一举两得。
他与白磬臣如同博弈的两人,每一步都慎之又慎。每一回,都是一场豪赌。
敖钦曾无数次对白磬臣起杀心,可一旦想到白磬臣在天宫任职——
这无疑是天宫对他的警示——这个侄子,你杀不得;这龙宫,你也别想坐的稳稳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