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樾猛地抬头,死死瞪着眼前人。
“你不是好奇我为何手持金龙簪来此吗?这便是答案。”
她笑微微的,眸光也闪闪的,好像看不到王庭樾脸上的惨白。
入主含光殿,并非虚言。
册封的圣旨,是高潜亲自拿给她看的,现就搁置在含光殿内。
无论她回不回去,都会昭告天下。
高潜向来疑心重,册封看似赏赐,实则是威胁。
梁婠敛了笑意,语气平静:“你现在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王庭樾嗓子又干又紧,怔怔看着她,“……为何?为何会变成这样,你是被强迫的,是不是?”
梁婠偏头想了想,被强迫?
她一直是想进宫的,如此不过是得偿所愿吧。
梁婠摇摇头,看他:“不,我是自愿的。”
王庭樾喉头一哽:“怎么可能是自愿的,你根本就不会喜欢——”
梁婠出声打断:“阿兄,我想去看看他,你陪我一起去吧。”
方才还挺拔的人,已是颓然。
王庭樾静站许久,无力点头:“好。”
关押陆修的地方,离她的住处有些远,走一路,引一路人侧目,基本也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们越是对陆修忠心,越是怨恨、鄙视她的背叛,很正常,不稀奇。
前面的人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望了眼周围,俯下身,对上她的目光,极为认真。
“阿婠,别回晋邺,也别入宫,趁现在还在屏州,你们一起走吧,有多远走多远,想去哪里都行,这些将士也一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真的阻拦你们。单凭娄世勋带来的那些人,根本不能成气候。可一旦回到晋邺,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他目光一瞬不瞬,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是无所畏惧、罔所顾忌,也是怜她、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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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那般坚定,压根没考虑过,放走他们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
王庭樾不知道,可她却很清楚。
梁婠低下头,嘴角抿了抿,再看他:“阿兄离开晋邺前,可曾去过仁寿殿?”
王庭樾坚定的目光,闪过一丝惊讶,没有出声回答,却已经回答。
梁婠微微颔首:“是,阿兄可以为了我豁出性命,不顾自己的生死,可这些人呢?”
高潜什么样子的性子,她可太了解,陆修不能回到晋邺,更不能出逃,他唯一的结局,只能是死。
只有陆修死了,高潜才真的能放下心,这件事也才真的能了结。
她又道:“好,我也可以自私点,不管你,也不管他们的死活,我和他走。”
顿了下,问:“可该走去哪儿?我一个皇帝的后妃,他一个叛国的将军,我们该去哪儿?”
“对,可以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梁婠说完,自己先笑了:“这是个什么世道,阿兄你不清楚吗?根本不用他下旨,自有一堆人,前仆后继来捉我们回去讨赏。一辈子,是几天?十几天?还是几个月?”
她顿了下,看他的眼里,隐有湿意。
笑着问他:“再说,你怎么知道他愿不愿意呢?”
王庭樾怔住。
是啊,就算是自己也不愿那么做,更何况是一向傲世轻物的他。
梁婠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从他身前绕过,继续往前走:“何况,我也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