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夜,星光烂漫。
在家丁带领下,二人来到了曾留宿过的同一间厢房前。
见到这间小院,范远想起曾经在此历经的一幕、遂驻足止步,榑景明见状,仿佛读懂了师弟的心思,也随他停了下来。
看着两个杀手一死一伤的位置,范远神情凝重、久久无言。
直到家丁离去,范远才终于开口。
“…师兄。”
“嗯?”
范远抬手、搭在了腰间剑柄上道:“我…还是很介怀,行侠仗义,是否要见血之事。那日在医馆…我见你对一人的颅顶射了箭,我当时见…差点愣住,还以为你要杀他。”
“你可别怀疑师兄的射术呀。”
榑景明摇摇头笑道,“我们既有杀戒,自然不会违破。师兄自然是心中有数,才松弦出手的。”
“…是,可是…”
范远眉眼愈发凝蹙,“我又见卫兄他,如此果断,便先后连杀七人,那时,我…我是真的惊住了。我现在知道,这四个字背后竟是如此沉重、如此残忍,我…我已经不知…”
“师弟,不要怀疑自己。”
榑景明走过来,笑着拍了拍范远的肩、劝解道,“你既选择行侠仗义,便是选择了自己的道,既然有心求道,又何必自我怀疑?”
“求道之路,最忌自疑,最忌反悔。”
“如此求道,岂能长久?”
“你现在陷入了迷惘,也许正是你遇到了桎梏,需要开解、突破的时候。”
“师兄相信,也许当你想清楚了这个问题、化解了自己心中矛盾之时,也正是你完成山下的悟道之旅,得道大成之时了吧。”
榑景明笑说道,“在此之前,不妨就先坚持下去,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出自己的‘道’来吧。”
“…师兄你说得倒是简单。”
范远听了一番大道理,却是只得摇摇头、无奈苦笑,“将来我俩若是轮到真得下杀手之时,师兄要如何做?”
“不知道。”
榑景明倒是秉性乐观、应得果断,笑答说道,“我只知,路既已在眼前,走下去便是对的。倘若反复自疑,原地踏步,步步怀悔,那终将是白费一番年华,最终一业不成,留恨余生。”
“哈,行吧。”
范远挠挠头应罢,便也不再挂怀之前几夜经历的战斗,长舒一口气罢,便坦然与师兄一道进了房间。
……
次晨,清早便有家丁来了二位道长房间,叫醒了他们。说是代庄主有要事,需请二位到前庄大堂去一叙。
二人本打算今日告别风家,眼下见状,也只得先去看看情况。
到了大堂,二人见到堂上并无其他家丁,唯有代庄主风棣凡、公子风书雪与小姐风听雨在,算上他二人,最终也就五人。
领了二位道长进来后,家丁也退出了大堂。
“二位道长,昨夜睡得可好?”
“好,多谢代庄主款待。”
例行客套了番罢,风棣凡与风书雪便看向了风听雨去,看来似乎是主要有事找她去的,“听雨,就在昨夜,家里收到了一笔大单。或许是由于买主离得太远,尚不知我们歇业了吧。但这回可着实机会难得,数额庞大!若成,我风家便可填上关闭多家医馆的漏洞、弥补前次遇袭的创伤!”
风书雪、范远与榑景明听得惊疑,风听雨自己却是已完全猜到了二叔今日以及接下来所要说的内容。
风听雨故意试问道:“所以…又是要我带队吗?”
“是的,辛苦你了。”
风棣凡应道,“刚回来还没怎么歇息,不过,这可是笔能救风家的大单子,收了这一笔,至少能顶风家半年收入了。”
“…行吧。”
为不令二叔察觉异样,风听雨故意蹙眉、装出了副不是很情愿的模样。
“嗯,买主在乐国,确实很远。”
风棣凡继续说道,“虽未透露真实名姓,但已给了地址,付了定金。以这笔单量及货款来看,想是也绝非一般人物。货物队伍昨夜已给你准备好了,你今日送二位道长下了山后,照如往常般,按地址带队送去即可。”
说罢,风棣凡由衽间掏出了似乎是订单信的原件——一纸写有乐国小篆的精织帛书,交到了风听雨手上。
风听雨接过信件,拉开仔细阅读,同时将信上地址默念了出来…
“寅城…”
“什么,寅城?!”
听得这个目的地,范榑师兄弟二人却是登时大惊,那表情之变化,其余三人见了都疑惑不止。
而他们有所不知的是,乐国寅城,正是范远奶奶一家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