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正当在场众人皆在沉默思考之际,范远第一口开口打破了安静、意志坚定的表达了出来。
“…爹,娘。”
范远神情坚毅严肃的说道,“我们替江王赶走虔公,恢复他的权力吧!”
“嗯?!”
“这…”
如此言辞,顿时令两执事及六斥候目露惊讶、面面相觑,诧异了好一阵。
“怎么,这有什么奇怪的?”
范远不解的问道,“如今情形,怎么看江王都是无辜的吧?还有他儿子和女儿也都…”
“云风,爹大概知道你想法。”
范成刚打断了儿子说道,“但此事…你须得要考虑全面些,甚至…你得把整个黎王朝与七国的所有情况,都考虑上呀。”
“啊?”
听得父亲如此一说,范远顿时懵了。
“爹适才也想过一通了,这样与你说吧。”
范成刚于是转朝向儿子、语重心长的开始解释说道,“首先,你勿忘记,江王他是一国之主,他是要明确自己的政治立场的。那么,既然重新掌权,他得与其兄反其道而行之吧?这可不是胡乱揣测,不照如此,是无法取回威信、在臣民面前重新树立王权的。”
“可如今,其兄姜杵才是不支持邘意、反对攻宣的那个,他姜枰如归位,他要表达什么态度?”
“难道是支持邘意、合作攻宣吗?”
“可其子姜夷录与女姜元夕都尚在宣国,在他们回到江国前,他要如何攻宣?你这要让他如何做?”
“其次,江国究竟是否该进攻宣国?”
“我们在铉影阁虽不看籍贯,但是云风,我们一家三口可是炎国人,你奶奶、婶婶与小弟也回到栎县了。若邘意在乐国掀起军变,你觉得,三年前曾被他打到孟阳城外的炎王,这回是否会借此借口,越过汕水关、出兵西征伐乐呢?”
“我们炎国在这回邘意掀起的天下动荡中,是站在哪一边?”
“宣国这回若再被四方围攻,但唯独我们炎国是攻乐而非攻宣的话,我们便与宣国是站在一边。那我们还助姜枰归位、逼其攻宣的话,岂不是自相矛盾,助长江国在南边牵制宣国兵力了吗?”
“再次…你觉得,我们该支持战争吗?”
“即便我们不站在各诸侯王们的立场上去思辨各种利益交驳,可…你爷爷如何死的,你知道吧?你奶奶与婶婶一家为何去乐国住三年,你还记得吧?你二叔如何死的,石执事也告诉你了吧?”
范成刚神情沉重说道,“须知不论如何,只要是战争,便必然会劳民伤财,必会使百姓颠沛流离。国与国之间或许能有输赢之分,但苍生生民…永远是输家,你若曾在山上时稍微读过些史书,应也能理解吧?”
“这…”
听了父亲的一番解释,范远脑中顿时是一团乱麻。
他确实不曾考虑到如此周全,适才只想到了江王一家的遭遇,可经过爹这样一说,他却也是同样为难了…
首先,王子夷录与公主元夕尚在宣国,应该只是小事一桩,以铉影阁之力,该是能轻松将他兄妹二人接回的。
可一旦作为质子的姜夷录离开宣都大淄,便象征着断交。
这…也会增加战争爆发的风险吧?
而若要助江王归位,当然也包括取回属于他的实权与威信,这就像卫兄说过的斩草要除根、行侠仗义必然要见血一样,若江王只是单单坐回到那个位置上,并没能事实上重新掌权、以致郢郸朝堂更不再安稳了的话,或许…还不如让他继续被幽禁。
其次,正如爹所说,江国是否该配合邘意、进攻宣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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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国对宣国的外交态度,他们这批以两个炎国人为首的铉影阁势力,要站到怎样的立场上?要怎样去干预与把控?
再往下想,范远顿时心绪是更为沉重了…
若让他手上见血,也无非最多是伤人、杀人,只是以个为数,或许咬一咬牙,自己说不定能办到。
可现在他们讨论的,却是如何控制一场战争!
若七国大战再度掀起,便至少是数以百万计的黎民死伤,生灵涂炭!这样的人祸,可远超于让他去执剑破戒,见些什么猩红…
若是去引导战争爆发,这还何止是破戒?
这样,他十八年的修行岂非是一朝荒废殆尽?他从小念到大的道心道行,道门五戒,究竟都算些什么?
他范云风…是否还能算一个道门弟子?
“我…”
在周围所有人的瞩目中,范远是眉头紧锁、对此几乎已是比江王他们更要为难了,即便历经了长久的思考,亦仍不知开口如何言语。
两执事与六斥候面面相觑,一时也是疑虑不已。
“难道…就没有‘三全其美之计’吗?”
过许久后,范远神情凝重、抬头看向父亲去开口问说道,“有没有…既能扶助江王无需支持邘意也取回实权,又能令他儿女团聚,还能尽量使战争不要爆发的一举三得之计呢?”
“这…”
范成刚目光疑虑应道,“这就有些幻想过头了吧,云风?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一举三得之计,如何能有?”
“以铉影阁之力,也办不到?”
范远再问道。
“铉影阁在江国,也就只有我二人与十名斥候。”
范成刚答道,“不必考虑还有外援,再算上你,也就十三人了。我等的武功本事你无须担忧,就凭这,云风,你能想得出吗?”
“就这十三人…”
听得父亲答毕,范远居然还真深呼吸一道、考虑起了所谓的“三全之计”来,“而且,我等还必须保持伪装潜藏…”
“伪装…”
“等等,伪装?!”
只见在众人的注视中,范远居然在念叨到这两字后,突然大惊、两眼瞪圆,仿佛有什么妙计开窍、幡然醒悟般,一脸震惊的看向了堂内众人去。
“爹,娘,众兄弟们,我想到了!”
“如此…或许是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