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轻而易举取下此城,可却没有一个百姓,无所劫获,无人驻守,无人维持生产,连周围内外田地也被破坏干净,完全只剩一圈砖石土木围墙而已。
即便攻下此城,都只能说是白费时间与法力,更遑论留守…
相国常丙与众将不论如何仔细商议,甚至明知敌方有墨家相助,也始终揣测不出宣军的意图。
在疑虑之中,未军只得选择了继续北上进拓。
……
然当未军从云朱邑开始继续行军后,司士常甲真人却从军中飞出,御剑飞回往了南方去…而不论是军中弟子,还是未国百姓,都并无一人得知他临时返回是为何故。
过去将近一整天,时至傍晚,常甲真人便飞到了比未都雍邑还更往南百里,未国既未靠海又渺无人烟的一处荒郊地带。
在荒郊上,常甲真人取出昭惠缶,将白桐从中释放了出来。
当白桐以一道流光模样重现于世,却已是一番虚弱且疲乏万分的模样…
丹田尽毁、修为几近清空,一夕间失去了毕生修为。
常甲真人放出白桐后,仍只注视着她,没再多做什么,也没收去她的剑,甚至没再多说一句话…
看着她神智清醒后,随即御剑乘风、升空离去。
趴在这处遍满尘土与砂石、连杂草也不生的荒漠地带,白桐见到恢复自由,常甲真人又已远去,便尝试着要爬起身…
然而,自己的力气却已远不如往昔!
跪坐在地的白桐于是伸起脏污的双掌,注视良久,顿时,心底感到是一阵深刻的绝望与难以置信…
历经九死一生摆脱逃离了被绑架、折磨的地带,虽变哑了,但终于能走出自己的路,还以为从今往后人生就要改变了。
然而,这四个月却如同幻梦一场…
如今,自己又回到了刚刚逃出来时的状态,甚至…可能比当时还更夸张!
虽无任何外伤,但却失去了全身的修为与锻炼起来的力气。
在本能的难过中,白桐眼角抽动着、情不自禁地便哽咽起来,喉腔也不由自主的呛动…
但很快,一阵凉风刮过,将她同样沾满沙土的长发吹得随风飘起。
同时这一下意识的闭眼,竟让她噙住了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
当再睁开眼时,白桐又瞬间变回是清醒无比,接着,连连眨动几道,将眼泪生生逼了回去。
接着,两掌撑地、紧抿双唇,白桐用尽全身力气、勉强还是站起了身来。
放眼四周,一片荒芜,人迹罕至。
环顾一阵后,白桐看向了此时已即将垂落至地平线上的暮日去。
灿霞遍天,残阳如血。
与夕阳直视着,白桐回顾一生往事,心绪不禁是五味杂陈。很快,便感双眼刺痛,转过了头去。
随着神情愈发凝重,此时的白桐,终究还是拾回了信心。
白桐已是白桐,早已不是从前的公主侍女!
尽管剑招与传音术都还记得如何施展,却因如今双手力气而挥动不起,再轻巧的细剑,也只有当拄杖用…
那也无所谓,且就当拄杖用!
既然失去了修为,那就从头开始,重新修炼!
“嗯?”
风再一次吹来,白桐朝风来的方向转过了头去。
此时正值日落,太阳的位置无限接近于正西,那么,这道风的方向便是东南!八月中秋在刮东南风的地方,只有南方。
那么此地,便已不再是宣国,不是未国便是江国。
江国自己早已随姜元夕逛遍、从未见过此地,而抓到自己的二人又都是未国朝中重臣,那很明显,这里便是未国南部了!
只感受一次风吹,白桐便确认了自己的方位与大体位置。
若往北走,可回宣国;
小主,
往东渡海,可回江国;
往西渡海,可去乐国,或如今该叫寅国…
来回循望一阵,思前想后之下,最终,白桐毅然决然的拔出剑来,撑拄在地。
而后,转朝向南方…迈步踏出!
……
与此同时,往东边的千里之外。
江都,郢郸城中。
早在数日之前,子显、卫尘风护送着姜元夕,三人便已安全穿越战线、深入江国,抵达了郢郸。
由于姜元夕身份尚需隐秘,故三人都经了一番乔装打扮,才混在人群中进的城。
进城后,三人便直接去金雀宫,面见了剑执事、刀执事、江王与虔公。
分别半年终于团聚,父女二人只可谓是都激动不已、热泪盈眶…
而后,王父、公伯与公主三人聚在一起,公主向二人讲述了自己离国半年来的经历。
两位长辈闻罢,都对没有任何背景、没有利益牵扯关系的卫尘风直赞,称他是真正的侠客。
同时回顾往昔,江王也不禁感到当今天下之乱,一切仿佛都是从炎国质子苍禹发起提亲、而他同意了开始的。
想到如今天下情景与自身遭遇,姜枰不禁是愧悔万分。
然而,朝堂正被铉影阁控制,儿子夷录在铉影阁手上,女儿元夕又的确与苍禹有情,再加上如今炎国势头…悔婚已可说是再无可能。
而姜元夕闻之,则言罪在从中破坏的宣国,她对此并不后悔,也不自责。
如今铉影阁虽控制着朝政,但实则也算是在保护着江国王室、协力江国攻打宣国,属于他们的共同利益之中。
在政治上,三人又各有各的主张,对此便不再多聊了。
往后,姜元夕便隐匿身份、住回了金雀宫中,没有再安排新的侍女。
子显与众斥候们一道,住在郢郸城中的铉影阁驻部。
战乱年代,不宜再动身游历,卫尘风也被极力规劝留下,而他再三思索过后,也选择了留在此地。
只不过,并没有答应住在铉影阁驻部或是金雀宫,而是找到郢郸城最大的客栈,自己花钱住了最高层一间有着面北阳台的房间。
在这个位置,他每天都能看到金雀宫的繁华与夜间的明灯…
住在郢郸的时间里,闲来无事的卫尘风拒绝与铉影阁或江国王室的任何一人见面,每天除了饮酒、练剑外,偶尔还会下楼巡街,凡见欺凌压迫之事,总会习惯性的出手惩治一番。
夜里回到客栈,他则会站到阳台上,吹着秋夜的凉风,注视宫中。
而没有人目睹到这一幕,也就并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在看什么。
或许,他自己也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