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上杳无人烟,城关前高门紧闭。
楼前,一支支或挂“寅”字、或挂“邘”字的大旗迎风烈烈狂舞,旗下,甲兵俱齐的士兵们军容整齐、时刻严阵备战。
窸窸窣窣——
未久,随着阵阵盔甲摩擦声响起,众士兵瞬间是全部惊醒、精神起来,纷纷向声响传来处望去:
只见来者是个全身魁梧奇伟、甲胄严整,肩挂披风、腰悬宝剑,剑眉星目、瞳光锐利,面上毛发浓密、鬓角及唇边留了一圈络腮浅胡,看着四十岁出头,却颇是有番威武英姿、豪气逼人的青年男子…
正是那位昔日寅侯,在一场政变后夺过政权、改换了国号的当今寅王,邘意!
“王上!”
从前称呼他作“军侯”的将士们,如今也已纷纷改口了。
“嗯!”
光是单单一句简单的应和声,邘意开口的声嗓也仍是中气十足、沉厚有力,甚至于…还多了几分沧桑。
究其细微,自然是与他之前政变主要靠的是未国修仙军,如今两路强袭又被打回原地,才开战一个多月便接连失策有关。
虽然此间收到各方消息,得知自己的奇袭牵动了天下大乱,但他也明白,方今的他是唯有“继续攻宣”这一条路。
若是打不下这场立身、立威之战,那么自己纵使政变成功也是白费功夫,迟早要被乐国王室反转,或是被未国窃取。
如今的他,可谓也是被逼到了绝境。
“今日是大雾天气呀。”
站在城墙边,邘意轻易便能望见不远处的湖上大雾,不禁眉头凝重起来。
“回王上,今日是寒露。”
面前士兵也毕恭毕敬的回答,“天气开始变冷,北风南下,树木凋落,商泽大湖自然是也会起雾。”
“嗯…”
邘意随即抬手抚须,思考了起来。
“报!”
未久,便有士兵跑上城楼、追到王上身前,单膝跪下、带来了军情,“未相与大司士率军,前日已攻克青城!”
“青城?!”
只见城上余众士兵是一脸喜色,邘意却是眉头霎时怒蹙…
同时听到,竟是截然相反的两个反应。
“王上,好消息呀!”
当中一名位于邘意身后的士兵见不到王上脸色、下意识地祝贺了起来,“如此,只要我们大军南下,我两国联军便可歼灭墨家余党会师,彻底吃下宣西了!”
“…愚蠢。”
邘意一转头,那冷漠的威严便瞬间喝住了下属,“说得轻巧,若南下这样容易,我等还至于被撵回到北边来吗?”
“这…”
凝固的气氛中,被惊愣住的士兵顿时哑口无言。
“商泽北关若再丢,我军就只有退回寅国了。”
邘意神情凝重的解释起来道,“到那时…莫说宣国更多土地,光是宣西,又还能有我军什么事?”
“本王最开始发兵,就不是为了与未国共分宣西。”
“如今,未国安邴仍在临蓟驻军,镇压余孽。本王率军独出,如取不得宣国城池,连这也任由他未国夺了去,那将来…岂还有寅国?未国全部吃下了,哪还有什么‘南联未墨,东抵炎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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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邘意立即继续转看向那传军情的士兵去。
“屈杉可有消息?”
“禀王上,没有。”
短短两个字的回答,邘意神色顿时更为迟疑,再度抬手抚须,陷入了沉思…
众士兵在等候中,无一个敢发声。
“如此看来,就只有一个最下策了。”
许久过后,邘意终于开口道,“本王稍候即刻去写两封信,你与人分送两方,唯有如此,我军困局可解!”
“是!”
……
过了一个多时辰,太阳升起,雾气逐渐散去。
往南数里,宣军大营中。
在以木栅搭起的了望塔上,警惕程度不亚于寅军的宣军、也无时无刻不在紧盯着远处的商泽北关城楼。
随着雾散,城楼情形也逐渐显现。
然而这一散,却是让巡视了望的宣军见到了惊人的一幕:原先发起先攻的、由邘意亲率的寅军,如今竟在撤去旗帜,大部浩浩荡荡的撤离商泽北关!
“报!”
这边的军情同样飞速传到中军帐中,左司马申正则与军师芈筠正在探讨天下大势,然新的军情一到,二人俱是是瞬间神情凝重了起来。
随即,二人对望。
“撤军?”
申正则试问道,“邘意此番是何为?”
“东边是四国首尾衔接,西边也是,邘意是想效仿这个。”
芈筠很快给出见解、严肃答说道,“炎、宣虽已断交,但并未开战,我军若乘胜追击,便是多撕破一张脸面,进军炎地。若是不追,回头对付未军,那寅军又同样可以折返,我等又是首尾难以兼顾,金角银边草肚皮,如同渊国、启国一样陷入两难之地。”
“那如何是好?”
申正则听出不妙,继续追问。
“继续北进!”
芈筠神情坚毅决绝、很果断便给出了答案,“邘意只见战线变化,不知兄长奇兵,更不知我们战法与渊、启区别,如此才敢贸然撤退。只不过他要撤退,我们并不追击,也就不会中他任何佯败埋伏之类或其它计策。”
“什么?”
申正则开始听得有些迷糊了,“继续北进,又不追击,这…是什么意思?”
“邘意撤军,必只能撤回乐国。”
芈筠解释道,“而我们穿过商泽北关后,完全可以选择无视他,转而攻打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