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而这一刻,薛十七本能的正欲上前去还迎、将对方搀起时,却是瞬间想到了一个多月前,终于找到了师叔的那次,在桂岚邑郊外那片树林中、那一段令她毕生难忘的记忆。
曾经的她,自小在那片“世外桃源”中、在林真人与师父的教养下清修长大。
之后离开,出来找了师叔与自己的身世半年,路上虽有见许多如今日般恃强凌弱之事,但也出于避生事端考虑、从未如今日般干涉。
唯独只有今日,是二十年人生来的一个例外。
原先的她,完全无法理解那日在那林中空地处,师叔所“过分厚待”的、那个同样是修仙弟子的范远,在被师叔问到之后打算后的回答。
但在今日,发生了这个例外,在她正要去搀起这位受难少女,听到她无比诚恳真挚的谢意,见到她掩盖在惊讶下的愉悦与兴奋时…不知如何形容的,薛十七心中竟流过了一丝莫名的暖意。
这一刻,她仿佛理解了范远的那番话语。
“不必言谢。”
薛十七随即答道,“我叫薛十七,是个…呃,和那两人不怎么一样的修仙弟子,是十九年前被灭的王畿薛氏后裔。姑娘,刚才他们不肯回答,现在你愿意与我说说,你是怎样一回事吗?”
“这…当然可以,薛姑娘。”
白桐当即点头以应,“我叫白桐,是…宣国人。”
……
夕阳西下,灿霞遍天。
映在这一望无际的原野上一片鲜红,使得天地之际界限难分。
被消去了所有饥饿与疲累感的白桐面对救命恩人薛姑娘越发好奇的不断提问,干脆直接一起坐了下来,与她展开长谈。
隐去了自己作为“姜元夕的附庸”时的故事,把自己的一切,编撰成了以“自在湫阴城长大”为伊始。
把自己的喑哑,说成是小时受人欺凌落下的伤。
把卫尘风安置姜元夕在湫阴以及为此购买的住宅说成是“偶然发现”,以此顺便圆上了与他结识的谎。
接着,再说是受他启发,出门上路闯荡。
再往后的一切,便都可以照实说了。
而薛十七不断倾听着白桐那精彩但“虚假”的故事,不禁愈发神往。
与她相比,自己这半年,甚至是二十年的经历,都显得实在是过于平淡、顺遂与无忧无虑了…哪怕出生不久家族便被屠灭应该更是件大事,她却也不这么觉得。
……
然而,就在白桐说到自己拜仲梅夫为师,并在之后的某天,来了位道长与墨家弟子,并在说到那二人名字时:
顿时,薛十七神色大变!
“你说,范远?!”
薛十七惊讶的瞪大了水灵的双眼问道,“那日到山中找到你与你师父的道…修仙弟子,是来自炎国天门山,名叫范远?!”
“是、是啊。”
白桐这会是被薛十七突然转变的神色吓了一跳,“怎么了?”
“不…没什么。”
薛十七凝眉沉思片刻,很快便开口以应。
自小在宫廷长大的白桐深明察言观色,轻易是猜出了眼前这位薛姑娘一定是也认识范道长,适才只是有话未说而已。
然而,都是修仙弟子,也都曾仗义助人,又都是对于白桐而言有救命之恩的道长。
那么是否认识,如何认识,对她便不再重要,于是便不再追问。
“好了,白桐姑娘。”
说到此处,薛十七终于是深呼吸了一道后,趁势转移话题,转看了一眼西方天空,眼见太阳已完全落山、天色将沉,便站起身来、看向了白桐道,“天色已晚,你的故事就之后再听吧。适才见你往南方走,才被那二人阻拦,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是往何处去呢?”
“我…不知道。”
白桐一边站起一边应道,“我只知…越往北越是未国中心,是他们这群修仙者的集中地与势力范围,我只能往南走。可是…往南,又是返回宣国的相反方向,我,唉…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小主,
“没关系的,白桐姑娘。”
薛十七笑道,“其实我以为…刚才那二人用的那个借口,还是挺有道理的。你应该放弃执念,退出这些凡俗人们争权夺利、互相搏杀的战争,去探索寻求真正的人生大道才是。若是你愿意如此的话,我可以帮你。不过你放心,我不是玉娄城派来唱双簧的,我会带你到真正的清净安全之地。”
“这…”
听得这番话,白桐顿时犹豫了起来。
“没事的,为了让你相信,我不会强迫你。”
薛十七继续道,“不过…你我若是在此分别了,你继续往下走,可依然还是未国领地呀,依我猜想,多半是无需多久,玉娄城便会有更厉害的、那个‘大长老’的人过来找寻你我,料理此事了。你一个人的话,只怕…”
“这…好吧。”
听得薛姑娘如此说来,白桐才终于打定了主意。
其实薛十七并无必要向白桐解释什么,谨慎的白桐早知那常甲意图、从一开始就想到了可能会有一天出现这所谓的“唱双簧”。
只不过她适才心中明确了的是,如果薛姑娘是那个出面假装相救的人,那她必然不会连带自己的喉嗓之伤也一并治好。
那番听不出自己的整番谎话,听到范远名字的反应,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所以,白桐并没有怀疑过对方。
“那…就有劳薛姑娘带路了。”
“哈哈,好。”
只见薛十七爽朗应下后,便立即伸出了手中的枝条来,再度如适才一般,在原地运功施法起来:
嗡!
只听一声鸣响,顿时,原地开始有如适才薛十七现身时般,一阵碧绿色光芒映现,随后,凭空直接涌出了许多繁密搅动的绿叶。
这回,绿光是在二位少女的周身萦绕显现,绿叶是围绕着二人飞舞。
随后,只见这叶团在膨胀开来后,逐渐便形成了叶团、将两人都包裹进了其中,直至有丈余宽高…
哗哗——
最终,只再闻一道声响、再现一道绿光过后,那整团密叶连带着二人一起,便皆全部消散无踪了。
原地的旷野上什么也没剩下,仿佛适才不曾有人出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