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中的范远见太子禹越说越是过分,本欲起身劝阻,却奈何在众人的目光下因紧张着而迟迟无动于衷。
再想起自己和太子禹的关系,于公他是太子,官面的身份在自己之上;于私他也是受阁主指挥、与爹娘共事的斧执事,不论是半年前在此组织伏击了邘意,及时率军回援保住了栎县,还是交出长禾斧、助他们击败了常丙,都于他范远有恩。
到如今,即便他要拿自己在铉影阁引导下做过的事来大做文章、在谈判上为炎国牟利,范远也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而此时殿上,芈筠已走到了苍禹面前,性情向来刚直的她是将要展开反驳了:
“苍禹,你这编的也太夸张了!”
芈筠抬手直指着苍禹、毫无礼貌可言,“范道长他是出家人,你也听到了,他刚才自称是天门山弟子,而非炎国天门山弟子!他做什么和你炎国没有关系的!你现在就凭他门派在炎国,他出生在炎国,哦,就把他强行和炎国扯在一起,呵!那我们墨家算什么?乐国人帮宣国打仗,打自己人吗?”
“哦?”
苍禹则盘手抱胸、胸有成竹道,“那么芈小姐的意思,是觉得范道长的确只靠他自己一人,就完成了上述丰功伟绩吗?”
“你…什么意思?”
芈筠不解道。
“芈小姐可别忘了,我苍禹的身份还是被你亲手揭晓的!在此之前的半年里,我是何人?我可是炎国铉影阁的斧执事!”
苍禹厉声道,“铉影阁助炎国入场作战,世人已皆知。你我在栎县城外议和时,我给到你的大斧可不是来自他天门山的,而是来自铉影阁!自打半年前在此城伏击邘意起,范远所做诸多事,皆是有铉影阁在背后相助的!他区区一个刚下山的小道士,如何做得了这些大事?到如今,他更持有阁主的宝剑在手,你还能说他与炎国无关吗?”
座中的薛十七听到,眉头蹙起片刻,便只无奈一笑。
“哦?你说什么大事?”
芈筠抓到破绽、立即出击,“那按你意思,江都郢郸兵变、谋杀宣国王子杨郜,是你铉影阁所为了?”
“我可没这样说过!”
苍禹厉斥以应,“我所说大事,是指范远的千里跋涉、东西奔走,是指他为助你们战胜未军、独自迎战常丙还被捉做人质半个月。这些,在场的各位皆是有目共睹!至于郢郸兵变与杀杨郜,则完全是空穴来风!”
“什么空穴来风?”
芈筠听到几乎有些震惊,回头看了申大夫一眼后便又再看向苍禹道,“杨郜被杀那晚,你铉影阁还派人去了申大夫府上,是你们自己做完了把罪名安到范道长头上的,你管这叫空穴来风?范道长东西奔走到青城时,亲自跟我说了在郢郸发生的事,你管这叫空穴来风?”
“是吗?”
苍禹立即转头指向范远、眉目间充满威严道,“范远,你站出来自己说!郢郸兵变与杨郜之死,与你究竟有多少关系!”
“我…”
“你现在是太子,这样当堂逼问他,他能说出什么来?”
还未待范远起身回答,芈筠便急迫的厉喝出来打断了他,让他只得紧张的又坐了下去,“现在就我们两个争鸣,你不要把他叫出来助阵!”
“行啊,芈小姐。”
苍禹应罢转回身来、继续盘手抱胸自信道,“那这么说吧,首先,郢郸兵变与杨郜之死,这两件事的确发生了,世人皆知,我不否认。但如何能证明这两件事与我铉影阁、与我炎国,或哪怕只是与范远,有任何一丝的关系呢?芈小姐可拿得出除人证外的任何切实证据吗?”
“其次,那就算都是我炎国所为,都是铉影阁牵引着范道长完成了这一切,那难道就能忽视你带领宣军先入侵我炎国在先,就能忽视你宣军全靠我们炎国援助才能击败未军、进驻此城吗?”
“与你议和的当时,我和范道长本人都在栎县,我们这一剑一斧连未军主力也能击败,当时真要灭你区区几万大军的话,岂非轻而易举?”
“就算你把我炎国往最坏的方向上去构想,难道就能忽视这些全天下有目共睹的,我们放过一马、以德报怨提供了的帮助吗?”
苍禹越说越是占得上风、到头甚至反过来伸手指向了芈筠去,“如此,你宣军凭什么敢在此问寅国要割地赔款?若我炎国之前毁约中断援助,再勾结未军一道,集合歼灭你们,你们还能有今日吗?!”
话音回荡在殿内上下,引众皆惊。
此前炎国铮铮铁蹄自北方南下,飞速克尽渊、黎两地,还不曾靠外来兵员帮助,此威势与力量是令在场众人皆印象无比深刻…
“苍禹,你…”
只见此刻的芈筠已逐渐失了阵地,开始思绪紊乱、越发难以冷静了,在思考片刻后,便立即转换了话题道,“好!就当你炎国大度,的确帮了宣国这一出吧。可你们最开始给邘意打开汕水关和商泽北关,让他得以分兵偷袭宣国,接着又趁乱攻灭渊国和黎王室,这你们要如何算?这你苍禹要如何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