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七回 释师兄龙驹换白马
苏烈、秦用师兄弟相逢。可他们都没想到,这一次相逢居然是在西留山,又居然是敌我两方。而且一个是官,一个是贼,苏定方还打不过秦用。这时,苏定方没办法,只能装惨说谎。哎呦,一把鼻涕,两行眼泪,这个惨呐。
“兄弟啊,人不逢时啊!人不能跟命斗啊!哥哥我不跟兄弟你一样啊。你看兄弟你现在呀,哎呀……混好了呀!这步运走得太好了!我也不知道兄弟你怎么能够到涿郡军里去的,而且成为了一员大将啊。可哥哥我呢,实不相瞒,我也到过幽州,也投奔过燕王老千岁,可人家不收留我呀,不但不收留我,差一点没把我给杀了。我没办法,这些年浪迹江湖。这边吃一口,那边垫吧一嘴,嘿,一直混到如今,半点功名也没有啊。你刚才说得对呀,枉费老师教授我一身能为呀!你师兄我对命运也是不服啊,谁不想着建功立业呢?尤其现在天下大乱。
“后来,你师兄我当了一小吏。结果,又被官府诬告说我勾结土匪、勾结山贼,要捉拿于我。你师兄我没办法,为了逃命吧,带着家小又逃出来了。
“往哪儿去呀?后来就路过西留山,被西留山贼人给截住了。你师兄我凭胯下马、掌中枪大战这伙山贼。人家人多呀,你师兄我人少。但即便如此,我也是临危不惧,在这儿一斗啊——哎,西留山上那位漫天王王须拔看上你师兄我了,认为我是个英雄啊。于是,人家下马,当时就跪倒在我面前,要我入伙呀。开始,说实在话,我不愿意入。但是,王须拔一番话也把我打动了。他说:‘现在天下大乱,群雄四起,正是英雄用武之时啊。您看您居无定所、到处流浪,一身本领不就浪费了吗?何不在此乱世建功立业,你我一起,弄不巧就做出一番功业呀。你师兄我当时心动了。贤弟呀,别怨你师兄,没办法呀,吃苦吃太多了,太想成功了!我当时觉得也是条路。于是就答应王须拔的邀请上山入伙了。
“王旭拔待你师兄我真不错!咱有啥说啥,这个人不错呀。看你师兄我有能耐,就把满山的喽啰兵都交给你师兄我了,让你师兄我掌管整座山的军士,作为他们这里的大帅呀。人家对咱有知遇之恩,咱能不答报吗?咱也不是没有投奔过朝廷啊,投奔过呀——去过幽州,幽州差点杀了我;当过小吏,我又差一点被那些贪官污吏给诬陷呢。我对这大隋也恨呢!所以,我就在西留山入了伙了,帮着西留山打出了一个局面。
“可没想到,涿郡出兵了。第一拨,燕山公罗成。说实在话,中了你师兄我的埋伏,被我给打败了呀。看起来,罗成还是毛嫩啊,不如你师兄我呀;我可万万没想到,涿郡第二拨统兵带队的居然是师弟你呀!看来师弟,你得到师父真传了。杵震西留山,你师兄我看到眼里、乐在心上啊。我不愿与师弟为敌。不过,现在是两国仇敌,不能不为之,在战场之上也不能相认。以至于,你我师弟在这个场面上见面了。这就是以往实情啊!师弟呀,这就是你苦命的师兄啊!
“现在你师兄我已然是斗败之将,你是战胜的将领。败军之将焉敢言勇啊!我更不敢再与师弟你伸手,我当哥哥的不能这么干。既然如此,哥哥在这里了。愿杀,抬起你降魔杵给哥哥一下子,死在师弟杵下,哥哥也高兴啊,哥一点儿不怨恨你;愿绑,你就把哥哥我绑起来献给燕王罗艺,他爱杀就杀、爱剐就剐,哥哥绝对不怨贤弟。贤弟拿哥哥去换取功名,哥哥觉得活得也值啊。只盼贤弟如果真地抓住那个漫天王王须拔,能够给他开脱开脱罪责,能够放漫天王一条生路就放他一条生路吧,他也不容易呀,对哥哥有知遇之恩,哥哥在九泉之下也感激兄弟了。哎哎哎哎……人不能跟命斗啊!没这个命,想要这个命,那肯定最终大祸临头了!兄弟,动手吧!死在兄弟手里,我一点儿不委屈!兄弟,你就动手吧!”
“这……”秦用一看这苏定方泪流满面,说得字字血、句句泪呀,一口一个“你哥哥我”,强调俩人的关系。弄得秦用心里头也不好受。秦用一琢磨:是!我跟苏定方原来的命运差不多少啊。当年,他说他没父母。其实当年,我也没父母,我不知道我有父母,师父没告诉过我,我以为我也是孤儿,孤苦伶仃的就在寺庙当中跟我师父学艺呀。那个时候,就是咬紧牙关想学一身能耐,也没想其他。后来,师父要圆寂了,临终前告诉我是有爹娘的。师父坐化之后,我下山来找到我的母亲,家徒四壁呀,我爹早死了,当时我还不知道我亲爹是秦雄呢,我只知道我亲爹是秦琼。那两年我怎么活的呀?跟我娘是相依为命啊,上山砍柴,日子苦透了。要不是后来突厥兵南犯我边境,夺取瓦口关,我义父秦琼在此大战突厥大都督红海,结果被红海把马打伤了,马惊了,我在半道上拦惊马救了我义父。这才在战场之上杵震红海,夺取瓦口关。一来,我作战有功;二来,我义父是秦琼,我表叔就是燕山公罗成,我姑爷爷就是燕王罗艺。有这层关系,我才成为了幽州先锋官,镇守瓦口关。一下子,由有一个砍柴的小孩儿、穷苦的孩子变成国家大将军了,拿着国家俸禄在幽州一带也是说一不二啊。有好多次做梦,我都乐醒了。怎么的?我就觉得不可思议呀。怎么着就成一个穷小子一跃而成一个大将军呢?这真是造化、命运弄人呐。哎呀……这个造化小儿是谁呀?他在哪里操纵着人间的苦辣酸甜呢?我就很感慨。今天听师兄这么一说,同样是一样的人,我到这个地步,你看我师兄沦落成贼了,真地全部怪他们吗?也不能全怪他呀,也怪这个世道,也怪这个造化,也怪这个命运呢!他何尝不想出人头地、不想走正路呢?唉!没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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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秦用怎能忍心杀苏烈呀?秦用说:“哥哥,你不必痛哭。小弟理解你的苦衷,小弟不怪你。哥哥,这样,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呢。现在西留山已然要告破了,我作为师弟焉能伤害哥哥呀?我不但不伤害哥哥,我还要带着哥哥到涿郡去。一会儿见我们的燕山公,也就是我表叔罗成。我在我表叔面前保举师兄。以师兄您的能为,在涿郡一定能够建功立业呀!我姑爷爷看到您一定非常高兴啊。他老人家一句话,您罪过全免!弄不巧,还能够在涿郡为官。师兄,您看这样可好?您跟我一起回去!”
苏定方心说话:要早知如此,我就先找秦用去了,让秦用在罗成面前给我美言几句多好啊,我又何必在这西留山前卖弄呢?但是,现在我是不能去了。秦用你有所不知啊,我现在恨透了老罗家的人了,他们瞧不起人,不把我苏烈当人看呐!我用热脸已然贴了人家的冷屁股了,我不能再贴一遍了。再过去,人家再拒绝,我就得去死!我也是男子汉大丈夫啊,非得去涿郡啊?你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得把这涿郡给拿下来,以报我被羞辱之仇!所以,想到这里,苏烈苦笑一声:“贤弟呀,你的好意,哥哥我心领了。但哥哥我是战败之将啊,又是被涿郡兵打败的。本身呢,哥哥我就对不起旧主漫天王王须拔了。我如果再投降涿郡,唉!传扬出去,你哥哥我怎么为人呐?贤弟呀,须知道人在天地间,信义为本呐!无信无义之人那是个小人呐。所以,无论如何,我就是死,我也不能在现在投靠涿郡。贤弟,你看这样行吗?要么你把我俘虏了,你把我杀了都行。要么,你就当没看见我,高抬贵手把哥哥我饶了,我继续浪迹天涯。我总觉得,凭着我这身能耐也不至于饿死啊。贤弟,你看怎么样?要么抓我,要么杀我,要么就把哥哥我放了吧。我就这么一个苦命啊,我也认了,我认了……”说着又往下挤泪儿。
“呃……”秦用一看,“哥哥,您这是何苦啊?跟我回去多好……”
“不不不不……贤弟,这话别提了,这话别提了……哥哥起码现在是不能跟你回去呀,希望贤弟理解哥哥的苦衷,不要勉强哥哥呀……”
无论秦用怎么说,苏烈是执意不降涿郡。
最后,秦用一看没办法,人不可勉强,强扭的瓜不甜。“好吧,既然如此,师兄啊,小弟我就不勉强师兄了。但是,希望师兄你未来不要再走这做贼做响马的道路了。希望师兄您一路顺风、好自为之!”
“多谢贤弟!多谢师弟!师弟对我天高地厚之恩,你师兄我莫耻难忘啊!师弟啊,你就看吧,你往后走,你就知道你师兄我是个什么人了,我知恩定报啊!以后贤弟你有什么难处,告诉哥哥我,只要我能做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呀!我给师弟你磕一个!我太感激你了!”说着撩鱼鳎尾又想跪下。
“师兄不可如此!不可如此!快快起来,快快起来……”秦用又把苏定方扶起来了。
苏定方说:“贤弟呀,这里不是长待之处。既然如此,师兄我就走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哥俩终有相见之日!”
“师兄,我今天是打仗,出来得匆忙,没带什么银钱,不能给师兄一些盘缠路费……”
“不用不用不用……这些都是小事儿啊,金银身外之物。你师兄我这一身本领到哪里都饿不着啊。既然如此,贤弟,咱就此告别了,就此告别了!”
“师兄多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