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拐棍“邦邦邦”敲了好几下,涨着一张黑红的瘦脸,撒起泼来。
“啥意思?你们这是啥意思?这是欺负俺们穷苦人家,想上门儿羞辱啊?没天理!真是没天理呀!欺负死人哩!”
真会颠倒黑白,到底是谁上门羞辱谁呀?
不想跟老头废话,钱庆春又跑了一趟,从晾房里取来两套蓑衣,递一套给李树,三人穿戴好,架起秦老爷子就往外走。
“打人啊!打人啊!快都来看啊!打死人啦!”
“死老头真能折腾!爹,不行咱把他嘴堵住吧?”钱庆春被秦老爷子气的脑袋发懵,甚至想捆住手脚堵住嘴,把人丢回秦家去。
“你少说痴话!真把他嘴堵住,咱还有理吗?快走吧!叫一会儿累了他就不叫了。”
秦老爷子也挣扎过,但没什么用,就在他快被拖出院门时,突然灵机一动,一把抱住门框,对追到门口来看热闹的秦小妹吼道:
“你不想上族谱,是你头发长见识短,俺不劝你了,可牛金宝就要成你爹的儿子了,你也不想一辈子被他缠着吧?
只要你答应出钱票粮食供俺四个孙子读书,你放心,这族谱他准上不去!俺帮你把人赶走,咋样?”
这是眼看威逼利诱都不成,索性摊开说准备利益互换了。
可惜秦小妹不傻,被牛金宝一个人缠着和被秦家四个孙子缠着,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更何况与周伟珍一家比起来,扎根小溪沟村几十年的老秦家显然更难对付,根本没必要为解决当下的困难,把自己推向更深的深渊不是吗?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吧,这辈子的秦小妹处理起事情来,比起上辈子一无所有、单打独斗那时候,要游刃有余的多。
她并不觉得牛金宝变成秦金宝会对她有多大的威胁,也不觉得周伟珍一家住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的生活就一定会受到打扰。
归根到底,她自己腰杆够硬,根本不怕这些风浪。
所以秦老爷子今天来这一趟,能收获到的注定只有羞辱和失望。
没办法,怪只怪他小看了秦小妹。
钱家院门大开,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周围几户人家的注意,有人开门伸头出来看热闹,秦小妹也不在乎。
将秦老爷子的手指一根根从门框上掰下来,笑眯眯的对他说:
“老叔祖,您年纪大了,年轻一辈儿的事情能不管就别管了,这么冷的天,那些不孝子孙还叫您出来讨饭,实在太不像话了!就让我爹和兄弟跟你一块儿回去好好说说他们吧!”
新年才刚开始,日子就过不下去啦?
一家老小有手有脚又没饿死,叫八十老翁出来讨饭,未免也太狠心了!
周围邻居是被秦老爷子大喊大叫吸引来的,这会儿却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脸上全是鄙夷。
活了这么大年纪,老头啥时候受过这委屈?被秦家父子三人拖走时还在叫骂。
秦小妹也不气恼,挽着干娘的手,低头擦了擦脸上莫须有的眼泪,叹了一句:“真是不孝子孙啊!瞧给老爷子气的,骂的多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