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还是李树率先开口:“娘,还削土豆子吗?中午还蒸不蒸莜面墩墩了?”
张木莲好不容易才来一次生产队,一会儿肯定是要请人来家吃口便饭的,那么问题来了,应该如何招待呐?
虽说老钱家一家子都不是小气人,可家里没招待过城里亲戚,人张木莲又是头一回来,一时之间钱大娘也拿不定主意。
应该咋做才不落小妹面子呐?
瞧这一家子愁眉苦脸,已经端起浆水面大块朵颐的大宝不以为然道:“我娘说了,城里啥都要钱要票,说不定还没咱乡下吃的好呢,家里有啥就吃啥呗。不行土豆烧肥肠整上一大盆,指定能把城里来的主任香迷糊!”
不难看出,大宝是真心实意在给老钱家出主意。
他不止一次表示过,这十几年里他吃到的最好吃的硬菜就是土豆烧肥肠,拿这个来招待客人没毛病。
只是······。
钱大娘犹犹豫豫的问道:“城里来的主任···能爱吃肥肠吗?那玩意儿臭烘的,万一人家嫌弃是下水咋办?”
既然要请人吃饭,那就得往好了办,哪儿有桌上正中间摆一大盆猪下水的道理?
就连经常出去干活儿,自诩有些见识的钱木匠也犹豫了。
这大冬天的,乡下社员没事儿都猫在屋里取暖,他们一家都好久没去过公社了,家里没有一点儿鲜肉。
除了后院儿雪里埋着的猪大肠,就只剩圈里养的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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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把鸡杀了?”钱木匠试探着说。
闻言,钱大娘脸上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肉疼。
那可都是正下蛋的蛋鸡啊!
闺女小妹每天早晨一碗的红糖炖鸡蛋,全靠家里这几只小母鸡供着,这会儿杀了吃可惜了。
“唉···还好赶在年前把猪圈搭好了,咱们今年就养上大肥猪!等过年出栏拉去宰了,除了交公的还能剩不少肉,家里人口多孩子们都在长身体,总是油水不够可不行。”
钱大娘听了老头子的话也点点头,准备雪停就养猪。
自己家养大肥猪虽说担着些风险,人也辛苦,但总比眼巴巴的等着生产队分肉要强些,那才多少。
“养猪的事情先不急,一会儿小妹回来肯定要把张主任带到家里来,饭菜得早点儿准备,我吃完就到村里去拿粮食找寡妇换只鸡回来。”钱大娘说完,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自家都是蛋鸡,但寡妇家养了小公鸡,她男人前年刚死,一个人拉扯娃日子只怕过得难,拿粮食和她换鸡她指定能愿意。
“那我在家闷米饭择菜。”李树素来眼里有活儿,见钱大娘已经有了打算,便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准备给她打下手。
爱怜的看了眼李树,钱大娘给他碗里夹了一筷子咸菜。
“不急,慢慢吃,莜面墩墩不是咱们这儿的吃食,就算是城里来的主任只怕也没吃过,一会儿削几个土豆子,还是蒸一锅吧。”
说完钱大娘又补充了一句,“土豆搬到炕上去,把庆春儿薅起来削土豆,一家子都忙活,他也不能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