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杉村里的人,都管他叫韩老粜。
之所以叫这名,是因为以前他家是这韩家村里的大户。
所谓“粜”,一个出,一个米,就是卖米的粮商。
韩老粜有一习惯,逢人就说道起他家的历史来,要么指着某块地,说以前这是他家的,要么指着某块水田,说那也是他家的。
话倒是不虚,林渊听她姑姑说,这韩老粜家里过去确实阔绰过,不过那都是近一百年前的事了。
当年打地主分田地,他家就是被严打的对象。
一百年前,韩老粜也还没出生,他也是听他爸爸说的,说他们家当初当初有多风光,他爷爷当初当初有多么了不得。
除了说道这事,这韩老粜逢人还会说他大伯的事迹。
说当年去了黄埔军校,当了什么什么官。
很显然,他觉得这事,是很给他长脸的事,虽然这事和他压根就没关系,甚至来说,他都没见过他大伯。
当年他出生那会,他大伯就已经离乡从军去了。
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席上,韩飞的小叔子,拿着两条烟,挨个给桌上发。
烟是十五块一包的红狼。
虽然不比那些个发中华的,那在他们这村里,也算是标配了。
两包烟,发到林渊坐的那桌上。
别看那韩老粜已是花甲老人,但身子骨倒是健朗,反应也灵敏,当然脸皮也属实够厚。
烟一丢下来,韩老粜先是搂了一包,揣兜里,然后拆开另外一包。
挨个给众人发去。
他们这桌,除了林渊,都是妇女,都不抽。
韩老粜吃席也算是吃出了经验,这坐席位置,算是被他玩明白了。
韩老粜手中的一根烟,绕了一圈,来到了林渊面前。
“后生,抽烟不?”
林渊摇了摇头。
韩老粜欣然笑纳,立即把手中点着,自顾着吞云吐雾起来。
桌上,一个微胖的妇女眼神中显然有些恼他。
恼他不是因为见不惯他白吃席,而是见不惯他光明正大顺走那两包烟。
她自己虽然不抽,但她可以带回去给她老公抽。
刚刚她还想拿来着,可却被他捷足先登。
“老粜,今天又吃白食呀。”
微胖妇女恼他拿烟的事,但却不用这事数落他,而是说他吃白食。这也算是村里婆娘碎嘴的技巧。就是不就事论事,先跟你扯另外一件事。
韩老粜笑了笑,露出两排大黑牙,说道:“九妹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哪里吃白食了,我不一大早过来帮忙了。”
九妹子,本名叫韩翠翠,家里排行老九,所以韩老粜唤她九妹子。
韩翠翠哼笑一声:“嘿呦,那您老说说,您都帮啥忙了?”
“今早瞅见那游丧用的横幅不?直楞起那横幅的两根竹子,就是你老粜叔我带过来的。”
“两根竹子,换一顿席,你这算盘倒是打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