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舟没想明白的是,何岚既然在县里工作,她是怎么死的,是回到村里了吗?这么恶劣的天气,她为什么要冒险回到茅岭村?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不是只要确保她留在县里,她就不会丧命?
“老大……你怎么自己下来了。”阿国睡眼惺忪,穿着招待所里有些旧的蓝色塑料拖鞋,走到前台,“知不知道我醒来看你没在屋里,胆都吓破了。你可不能留我自己在这啊……”
易舟拉着阿国便往楼上走。
大姐在他身后喊道:“电话费还没付噻。”
“算在房间费里,退房的时候一起算!”
易舟把阿国推进房中,讲了一下开放日活动的事情,以及因何大山的报复而产生的一系列恶劣事件。
阿国一怔:“你是说,收费站那个女的,就是何大山的姐姐何岚?”
“对。”
“你准备怎么办?救她吗?”
易舟点点头:“必须救。这样,我们兵分两路,我继续想法子联系上县政府里的人。你动动脑子,把何岚从岗位上叫下来,让人换班或者怎么样都好。最好把她领到招待所里,放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看着。”
阿国撅撅嘴说:“虽然这娘们真的挺讨厌,不过人命关天。这事交给我吧。”
两个人对了一下表,八点钟。他们约定以两个小时为限,在招待所相见。
他们重新回到楼下,阿国问了问大姐收费站管理处的位置,准备从源头发起,直接掌握她换岗的时间,也好看看能不能运作一下,通过她的上级领导,让她从高速收费站那边下来。
阿国问大姐借了件雨衣,雄赳赳气昂昂地冲进了大雨中。
易舟又打了两次电话,还是无人接听。他便也不打算等了,直接冒雨冲到对面,敲开保安室的窗子。
他耐心地跟看门大爷沟通,说自己有急事,让他帮忙联络一下县政府的人。
大爷拿出电话本,给易舟看了一眼。科室留的电话全都是座机,而且每一个号码的前几位都是相同的,电话号码都是短位的,说明肯定是内线。
他偏偏不信这个邪了。
思来想去,易舟准备做一回恶人。
既然大楼里没人,他就准备搞点事情,让里面的人不得不冒雨回来。
行动之前,他望着浸在水雾中的办公大楼,也不知道脑子哪里抽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莫名其妙的,心也跟着缩了一下。
上一次轮回的尾声,他在津心医院也经历了一场大雨。在那场雨里,他同样尝试着拨打了一个电话,同样尝试过漫长的等待。可最后等来的却是枪鸣。
李响……这个他从头到尾都没能读懂的男人,那个不停让他刷新着理解的男人。他是京北大学的博士,是津心医院大名鼎鼎的主治医师。
不知怎地,易舟想起自己跟李响的关于“十九年前”的对话。
李响说,那时候他还是学生,已经在津心医院实习了。
偏远穷苦的山鬼县人民可能没有手机,但远在北京的大学生李响应该是有的。2005年,手机号码已经是11位了。李响既然一直在北京,那他就有很大的可能没有更换过手机号。
李响的手机号,是深深刻在易舟脑子里的。
“李响,我能相信你吗?”
当时,易舟问出这个问题,李响的回答是:我希望你是相信我的。你相信我,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在当前这个无人能依靠的时刻,易舟突然想搏一搏。
李响,这一次,我想相信你。
易舟跑回招待所,顾不上跟大姐打招呼,便抓起了电话。
他调动了体内的本,感受它从核心渗透蔓延至手臂,到听筒再到电话线。
昏黄的灯光下,他看到隐隐约约的彩色光芒攀爬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