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思鹏道:“说起咱们运河南北这些圩子,也不是最近这几年造成的,说起来也得七八十年了。”
崔毓柳闻言接道:“我自小便见本地处处圩子,听老人讲当年捻军兴起时候就开始了吧?”
褚思鹏道:“你说的一点不假,鼓书中说,起初的捻军军纪还不错,可是到了后期就不成了,他们不只攻官府,有时小股捻军也袭扰村庄,因而与匪也无不同,以至于村民不得不……”
“你们快来,这水真好……”他们三个正自说着话,猛然间听得呼喊他们。看时,见朱本新不知何时已蹿入沟渠,他蹲于溪边上,同时以手掬水入口。
见如此,朱木石与褚思鹏还倒罢了,崔毓柳立时忍不住了,只觉的口中干的不得了,当即大步跃入沟渠,与一道在那饮溪水,一边喝着一边大声呼好,同时回过头来呼唤他们两个过来喝水。
朱木石见了,大声道:“这水儿太凉了,你们不可这样。”
他们两个对朱木石的劝告也似是未听见,饮了几口,又以手掬水洗涤脸面,直呼过瘾。
原来他两个与朱木石和褚思鹏又自不同。朱木石和褚思鹏在茶寮之中,茶水没少喝,是以走了这十余里山路,根本没有口渴的感觉。他们两个在外一直候着朱木石,由于担心出问题,是以一直未敢远离,也没有补充水分,更加上走了这些路,其实早就渴了。溪水源自上游几百米外的一眼清泉,泉水温度本就不高,可在他们两个口中,兄觉沁人心脾,舒服之极。
朱木石见了他两个模样,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心道忙了一天,一点热水不进,这是又渴又饿,更加上劳累,这个非病不可,不能这样。
朱木石正在这沉思的当口,褚思鹏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当下大声道:“这样不行,他们会受不了的。咱们快走,你们虽然入不了朱古圩,可是我进得去,今晚好歹也要让你们喝口热汤,吃顿饱饭。”
闻听此言,朱木石心中一热,忙下沟渠,两只手,一手拉着一人的胳膊,把那两个硬生生拉了上来。
口中还在念叨着:“哥,这水真甜,你也来喝两口再走。”
朱木石白了他一眼气道:“还喝肚!再喝肚子就出问题了,走,弄点热的吃去。”
笑道:“没事,就我这身体,没事,不过,这水还真的不错。”
朱木石在后面推着他两个向前走了几步,眼看着他们上了沟沿,想到的话,心里立时一个犹疑,略一停步,回头看了看溪水,回头欲走,可抬起的步子愣是收了回来,复转身子,于溪边像他们两个一般,以手掬水入口,溪水凉凉,只是丝丝甘甜,又别有一种风味,心中暗赞:好水!顺便抹了一把脸,这才上岸与那两个随着褚思鹏而行。
褚思鹏对朱木石道:“这个西朱古圩子有三个门,西南门是一个大木门,很是扎实;另外有一个小东门,小东门就在这条小溪的西边,和这小溪紧挨着,本来咱们只需沿溪直下正南即可,只不过和东半部的人我不太熟,想进去得费点口舌;还有一个小西门,咱们从小西门进去,那儿我比较熟,张三哥张茂春就住在小西门附近。”
没多久早到圩子西面,褚思鹏欢快的道:“看,小西门,到了。”却没见朱木石回应,回过头来,却见朱木石已然住了脚步,向着西面看。褚思鹏顺着朱木石的目光方向看去,见一处地方树木成林,已然明了,不等朱木石发问便道:“那是张氏一族的老陵。”
朱木石“噢“了一声算是回应,又道:“老陵?”
褚思鹏道:“是!内里主要是张氏二公祖和他的两个儿子的墓。大公祖好像在……,在……,南面不老河还向南,那边有个什么庄,噢,对了叫雁鸣霜,不过通常都叫它阎房,那儿还有一大家子人呢。老陵东边四十丈左右有一口井,这西半个村子吃水都指着这口井呢。”
西门外百丈左右有一口草屋,草屋外接一个棚子,棚外摆放了数口寿材。
褚思鹏指着那棚子:“这是个木匠铺,老张家的,张三哥弟兄五个,目前能出力的有三个,平时还指望着这个铺子挣两个。弟兄几个当中我和老三熟些。你们先到那铺子那儿歇歇脚,目前天已黑了,你们三个无论如何是进不去了。我到里边去一会儿再来。”
说罢褚思鹏自顾自的走了。
朱木石三个依着褚思鹏的意思便到棚内歇息。这棚也挡得雨,就是遮不了风。地下刨花、木屑、木料铺满地面,颇为杂乱,一股木香泌人心脾,颇为舒服。棚依着的茅草屋颇为窄小,上着锁,料想也是放些工具之类的。他三个各自找了块木料,面向着外面坐了。外面黑漆漆的,圩内几声狗叫,倒愈显得外面安静。
崔毓柳这才向朱木石问起他与王三台的事。
朱木石简略把事情经过说了。
崔毓柳道:“如此说来,这王三台的确不像是个为奸的人。”
朱木石道:“此一时,彼一时,刀架脖子上的时候就难说了。问题是,这王三台会不会给倭鬼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机会……”
良久,突听圩内狗吠之声陡然大作,崔毓柳道:“小褚可能来了。”
果然,圩内先是人声杂乱,随后圩门打开,一盏气死风灯在前引路。灯光下看的明白,执灯人正是褚思鹏。他后面三四人,手中或捧或端,后面又有六七人,手或长枪或短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