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声,犹如白日惊雷。
炸的整个屋子都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之中。
白氏似是一时间脑子没有转过弯来,双唇嗫嚅好几声,才仿佛刚听清一般,侧耳问道:
“青儿她爹,你,你说什么?”
任谁都知道,白氏并不是没有听见,只是不敢相信这种可能性。
白氏的面容几近扭曲,眼中无数痛苦的光芒闪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但她还是渴求一个答案:
“青儿她爹,你再说一遍,什么事儿?”
叶青釉有些不忍,一旁的叶守钱闷声不响的别过眼,垂下头肩膀颤抖,不再言语。
白氏张了张嘴,突兀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
“做妾?”
“怎么会是做妾呢?!”
“不是说让青儿去柳老夫人面前做丫鬟吗?!”
白氏扑倒叶守钱的面前,两只瘦若竹筋的手,死死的抓着叶守钱的胳膊晃动:
“不是说柳老夫人是个良善人吗?”
“不是说还在玄妙观里面清修,说是攒积福报的吗?”
“不是说......咱们的青儿是...是去享福的吗?”
白氏的声音凄厉刺耳,叶青釉有些怕上屋那群人听到打草惊蛇,连忙拉了拉白氏的袖子。
可白氏却罕见的没有回头。
她喘着粗气,却仍死死扣着自家男人的胳膊,一点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然外翻渗血,挖进了面前之人的肉里。
一人流泪,一人呆傻。
这两人不是‘像’,而是真的‘傻’。
这话原本不该由一个孩子对父母说,但这也是叶青釉最真实的想法。
三人沉默无言的站了一会儿,叶青釉本想出言再给爹娘二人上上眼药,冷一冷夫妻二人的心,顺势提出‘分家’的事,可一抬头,看见夫妻二人的表情,却又咽回了肚子里。
他们二人的表情很奇怪,叶青釉虽然刚刚从这具没有什么见识阅历的身体里面苏醒,可她总归是带着上辈子二十多年记忆穿越的人。
按理来说,叶青釉应该不会有不懂的东西。
可她如今,真的看不懂那对夫妻的眼神。
震颤,悲凉,隐忍......
还有甚多,叶青釉无法理解的情绪,在如墨色的瞳孔中翻涌。
叶青釉心头一跳,直觉自己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开口试图解除这种奇怪的氛围:
“二叔二婶娘如何,这么多年,爹娘其实早该看清了。”
“如今发生这种事情,总该知道为自己家里打算,依我的意思,我觉得应该分........”
“青儿——”
一道隐忍的声音,打断了叶青釉欲说出‘分家’二字的言语。
白氏终于松开了自家男人的手臂,她面白如纸,脚步蹒跚,想要靠近叶青釉,可刚刚歇斯底里的质问显然令她晕头转向,摇摆之下,竟是往后退了好些步,险些摔倒在地上。
叶青釉下意识伸手去扶,白氏却没有像从前一样抱住女儿温柔相哄,而是只仰起头,朝着叶青釉勉强笑了笑,挤出了些许笑意来。
那笑容真的很勉强,合上了叶青釉脑中‘温柔娘亲’的模样,可却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在里面。
白氏颤声哄道:
“......青儿走了一圈,应该也累了,去睡吧。”
叶青釉其实心中已经不算是太在意穿越过来之前被卖的事儿,因为无论是谁卖谁买,又是谁和谁串通好,都已经证明那就是一个阴谋。
有些人会觉得见招拆招,与人斗智斗勇很有趣,一定要按照对方你出招,我化解,我出招,你再化解的流程走过一遍,才算是‘标准流程’。
可叶青釉完全不这么觉得。
他人的阴谋就像是道路上的某种障碍,想办法拆掉障碍,并不能给叶青釉带来多少成就感,并且还会分散掉她前进的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