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不能信的。”
刘老先生思考半晌,终还是颔首,赞同了叶青釉的话:
“......是老朽糊涂了。”
话是这么说,可明眼人都知道,老先生也是好心为之,有意提醒。
叶青釉又哪里能真的应下对方这话,当即行礼:
“小辈拙劣,也亏得有老先生提醒,所以才能想到。”
当然,老先生的提醒是一回事,叶青釉能如此推测,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越大公子的存在。
叶青釉到过柳府,虽然不知道越大公子究竟官阶几何,但能看通身的气派以及用度,以及当时其对柳二柳三老爷的态度,明显是有些身份,还带着些不显山漏水的傲气。
这样的人住在柳府,柳二老爷若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干出欺男霸女的事情来,倒不如直接投胎成猪,保不齐还能更聪明一点儿。
可这些话却是不能直接同老先生以及众人说起的。
况且,越大公子也未必能够在这儿帮上多少......
不,倒说不准真能让越大公子关注一下这件事!
怎么说王秀丽也确实是成功让闺女和柳二公子成功定亲,如王秀丽与柳二公子真的有情,吴家父子状告叶珍金后,王秀丽要是狗急跳墙,去找柳二公子颠倒黑白.......
虽然柳二公子是妾室所生,也未必能使多大阵仗。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保不齐有舍身保母的蠢人,以及会相信这些事情的蠢人为爱舍身不是?
叶青釉脑子里不住盘算,边上的老先生倒是再没多话,坐下之后立马开始笔走游龙,开始重写状纸。
叶青釉终于有时间去查看吴家父子俩的情况,单拓立马摇头,示意情况不好。
其实单拓不说,明眼人也能瞧出来躺在地上直挺挺的吴家父子几乎在硬撑着一口气,眼光无神,出气多,进气少,显然已然是对这一环套一环的消息彻底绝望麻木。
叶青釉素来看不得这些,一边抬手帮着掐穴,一边说话,有意让他们缓过神来:
“你们若是倒下了,春红姐可该怎么办?”
“如今虽还不知道春红姐在哪里,可胜在知道了是谁人将她转卖掉,等后日明堂一审,一切定然就会水落石出,如今你们若先去了,谁来顾着春红姐,和家中的人?”
叶青釉不停的说着话,也不知是说话有用,还是掐穴位有用,医馆的坐堂大夫来时,吴家父子确实是好了不少,起码没有那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叶青釉又吩咐马婶子给吴家父子收拾了个侧屋躺下治病,家中鸡飞狗跳了一晚上,才可算是将人救了回来。
嘈杂慢慢散去,天光渐渐亮起,一群人方才觉察出自己精疲力竭。
老先生最年迈,自然是最经不起这样折腾的人,写完讼状后又陪了半晌,唉声叹气的走了。
叶青釉天亮的时候才睡了一小会,心中挂念着事情,起了之后连忙洗漱,吩咐一家子照顾好吴家人,慌忙赶去了窑口。
昨夜家里震天的大事,叶守钱是一点儿都不知晓。
叶青釉到的时候,叶守钱还在同几个帮工同挑货郎买炊饼,一时没瞧见自家闺女,得了身边人几声带善意的哄笑,这才发现叶青釉,一脸憨笑的迎了上来:
“青儿不是说不守窑了吗?”
守窑又累又脏,还热的慌,现在日子好了,他自然也想着让闺女多休息休息。
叶青釉特地将自家老爹拉远一些,没有问旁的东西,直接单刀直入:
“阿爹,咱们窑口里面的瓷还有多久能出?”
闺女素来体贴熨称,今日没有唠家常,直接问瓷,这倒是让叶守钱有些莫名,不过还是很快估摸了一下时间,回答道:
“最快也得明早。”
昨日正午才点火烧窑,烧窑歇窑,怎么也得两日功夫。
叶守钱说完,瞧了瞧眼圈有些发红的闺女,突地察觉出来些许不对:
“青儿,家中难不成是有什么事儿?”
不然闺女咋急匆匆的赶过来了?
叶青釉斟酌几息,将心里想了一晚上的话说了:
“不是家里有啥事儿,是阿爹的事儿。”
叶守钱原本屏息凝神的听,听到这话,顿时乐了,一脸憨笑:
“那就是没事儿。”
他一个手伤的匠人,一没同谁有来往,二没有同谁有牵扯过节,那里能有啥事儿。
没准就是闺女想自己了,所以来瞧瞧。
眼中的阿爹是如此敦朴反正,这就分外显出叶珍金的狠毒。
叶青釉心中难过,拉上阿爹的手,细细将昨晚所有的事情讲了。
叶守钱原本还乐呵呵的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对,听到最后,甚是罕见的破口骂道:
“光天化日,竟然有这种事情?!”
“那你吴叔和锡平哥现在咋样了?”
果然,还是叶青釉记忆中的老爹。
不提自己收到的伤害,总会先关心别人。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这世道竟将一个老实人逼成如此模样,将一家子实诚人都逼成原先那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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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釉擦了擦脸上的湿气:
“已经都安定下来了,讼状也写好了,我走之前请人捎信,给吴家婶子那里也递了口信,但只说了如今找到春红下落的好消息,没说吴家父子晕倒的事儿。”
原先吴家父子就说吴婶子是害病,所以才没能来,叶青釉是真的怕一旦传达到坏消息,吴家婶子那边没人照应。
叶守钱也是长长松了一口气,直道自家闺女做得对:
“好好,那就好.......”
两人站着沉默半晌,叶青釉还是没有忍住,问道:
“阿爹不恨叶珍金?”
叶青釉当着爹娘面,不叫长辈名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始终觉得有长辈样子的人才能当长辈,而叶守钱,显然没有这种想法。
叶守钱知道自家闺女在说什么,下意识捏了捏右手的手腕,好半晌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