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哭泣却也不能长久。
沈初宜无声哭了会儿,觉得自己稍微好了些,这才抹了一把脸,慢慢往外行去。
等在另一扇门前的果然是周姑姑。
周姑姑见她眼睛通红,人也瑟缩发抖,心里倒是不怎么同情,只是觉得她无甚用处。
不就是侍寝,怎么这般模样,以前娘娘可从来不觉得害怕。
不过面对沈初宜时,她难得端出慈祥面容来。
“累了吧,已经准备好了热水,一会儿沐浴更衣就舒坦了。”
她犹如家中的寻常长辈,似乎觉得只要慈悲为怀,晚辈就能感恩戴德。
沈初宜沉默片刻,才压低声音道:“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周姑姑过来扶住她,那双干枯的手犹如铁钳,牢牢挟制住了她的自由。
“傻姑娘,方才陛下可有疑惑?”
周姑姑气定神闲:“你莫要怕,不会有事的。”
沈初宜没有说话。
这一次沐浴,红果没有跟进来。
沈初宜已经哭过一场,也没有再哭,她安静在浴桶里泡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穿衣。
她穿的依旧是自己的宫装。
精致柔软的软烟罗再好,也不是她的衣裳。
待她收拾整齐出来,就看到周姑姑温和的笑容。
“今日肯定累了,来初宜,喝碗安神汤,回去好生歇着。”
沈初宜愣了一下。
她垂眸看向送到手边的安神汤,没有任何迟疑,接过便直接喝下。
药很苦涩。
有一股让人几乎作恶的味道,让人难以下咽,但沈初宜还是强忍着吃了下去,没有剩下半分。
待她吃完,周姑姑才满意点头:“回去吧。”
沈初宜福了一礼,然后才地垂着眉眼,安静转身离去。
此刻的永福宫并不如平日安静。
皇帝陛下从不在嫔妃处留宿,他后半夜还会回乾元殿,独自入睡。
今日亦然。
在沈初宜沐浴更衣的时刻中,萧元宸已经被真正的丽嫔唤醒,被丽嫔侍奉着吃了一碗姜茶汤,才让姚多福伺候更衣。
待更衣之后,萧元宸也不会多言,直接离去。
沈初宜从偏殿出来时,皇帝陛下的圣驾刚刚离开永福宫。
所有的荣华与热闹都随着陛下离开,沈初宜回到自己的小卧房,合上房门,隔绝了所有的喧嚣。
她平静脱下外衫,躺到床上,此刻才慢慢放松下来。
身上很疼,心里更疼。
可能周姑姑给她吃的那一碗真的是安神汤,沈初宜躺下没多久,竟然昏昏沉沉陷入深眠。
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沈初宜懵懵懂懂醒来时,才发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金乌高悬,她一口气睡了四个时辰,错过了平日早起当差的时间。
不过就如周姑姑说的那样,给她已经告了假,红果并未来唤她当差。
沈初宜安静躺了一会儿,觉得身上好些了,才慢慢起身。
她简单梳了头,依旧穿着旧衣衫,慢慢出了房门。
已是上午。
暖阳灿灿,照人神魂。
被那刺目的阳光一照,沈初宜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差点落泪。
她努力眨了眨眼神,吞下不该有的眼泪。
她安静来到茶水间,刚好碰到了过来喝水的红豆。
丽嫔娘娘重复恩宠,永福宫上下都很高兴,宫里人惯会察言观色,之前永福宫少了的宫人,今日一大早就被送来了。
这一次一共送来了两名扫洗宫女,一名扫洗黄门。
做活的人多了些,红豆就稍微能放松。
她看到沈初宜,眼睛先是一亮,紧接着便看到她苍白面色。
“沈姐姐,你怎么了?”
沈初宜勉强笑笑,不叫她搀扶自己,只说:“染了风寒,这两日就能好,娘娘体恤,让我休息。”
红豆点头,特地去寻了管茶水间的一等宫女桐花。
桐花可能被红果提点过,倒是很客气,让红豆拿了还温着的栗子面窝头,另外还变出一碗粟米粥。
沈初宜安静吃完,谢过红豆,才回了卧房。
她刚坐下,外面就传来热闹。
沈初宜开门细听,隐约听到前殿唱和的声音。
两刻之后,红果过来叫她。
当沈初宜再次出现在丽嫔娘娘面前时,脸上重新堆起谦卑的笑。
“娘娘万福金安。”
丽嫔显得非常高兴,脸上的笑容比平日都要灿烂,可那笑并不达眼底,若是仔细看去,能看出她强忍着的怒意。
“快起来,你可是咱们永福宫的大功臣。”
丽嫔柔声道。
她指了一下桌上摆着的琳琅锦盒,道:“这都是陛下的赏赐。”
沈初宜忽然觉得冷。
但丽嫔的话却还没说完。
她用涂着丹蔻的洁白手指在海棠漆木盒中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一只样式最简单的鎏金梅花簪。
她如同施舍般,随意递给了沈初宜。
“这是赏赐你的,你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