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便都是妾室所出的弟妹了。
顾三小姐名唤顾舒意,刘姨娘所出,自小便怯弱胆小,很是乖巧听话。
丽嫔忽然开口:“三妹妹今年十七了吧?”
顾三小姐愣了一下,一时间竟是没回过神来。
承平伯夫人便道:“正是。”
丽嫔便不再看顾三小姐,转头直接看向承平伯夫人:“十七岁可不小了,三书六礼行过,怎么也要十八才能出嫁,母亲可给三妹妹寻个好人家?”
丽嫔这话一说出口,对面母女两人的脸色骤变。
顾三姑娘脸色煞白,她紧紧攥着手,眼底甚至泛起了红。
显得委屈又可怜。
可她这模样完全不能引起丽嫔的可怜,她厌恶地看了顾三小姐一眼,然后才回过头,看着脸色有些沉郁的承平伯夫人。
“母亲,三妹妹这样年纪,要为了我耽搁婚事,我心里实在不落忍。”
丽嫔叹了口气:“她这样的贤惠美丽,怎么不能寻到好姻缘呢?不说寻永安侯那样的人家,便是书香门第,官宦人家,怎么不能做正头娘子?”
这其实就是把话挑明了。
承平伯夫人看着女儿陌生而淡漠的眉眼,似乎此刻才明白,她早就不是颜姐儿,她已经是丽嫔娘娘了。
平日宫宴见了,她是要给女儿行礼的。
承平伯夫人微微坐直身体,她深深喘了口气,这一次不再柔情蜜意,满腹慈爱。
“丽嫔娘娘,这一切都是族中的意思。”
既然丽嫔想要直言不讳,那承平伯夫人自然只能配合到底。
这话直白说出口,西暖阁中的气氛反而放松下来。
没有了那些虚与委蛇,没有了那些真情假意,一切都干脆利落。
丽嫔也慢慢平复了情绪。
她看着承平伯夫人,似是有些不解。
“母亲,如今我尚且还有恩宠,陛下一个月里总要过来看望我一两次的,我比不上那些主位娘娘,却也是九嫔之一,如今我尚且年轻,族中为何要这般着急?”
上一次承平伯夫人提及此事,恰逢丽嫔久病不愈,心结难了,便没有多问一句,一直耿耿于怀至今。
如今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丽嫔干脆便把心里的话问出口。
女儿能问,说明还惦念他们。
承平伯夫人松了口气,却不自觉看向了顾三小姐。
顾舒意不明所以,只能怯弱地看想承平伯夫人。
周妈妈倒是机灵,上前对顾三小姐道:“三小姐,还没转过永福宫吧,老奴陪您去转转。”
顾三小姐还未开口,就被周姑姑一把拉了起来,不由分说带出了寝殿。
等人都走了,承平伯夫人才握住了丽嫔的手。
“族里最近出了点事,怕以后事发牵连家族,恰逢宫里选秀,你三妹妹又到了年纪,便想着把她送入宫中,你们姐妹能有个照应,家里也多一个机缘?”
丽嫔确实没想到还有别的事,她皱眉问了,待承平伯夫人说过后,倒是松了口气。
“这是多大的事?”
她道:“母亲,我的建议是让六堂哥自己去大理寺自首,然后尽量赔礼道歉,做小伏低,再找人证明是误杀,说不定事情就能解决。”
“既然做了错事,总要自己承担后果,能活着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说着,意味深长:“母亲,遮掩是遮掩不过来的。”
承平伯夫人有些惊愕。
她似乎不认识女儿了,却又很欣慰。
“我知道了,还是我儿聪明,我都听你的,回去就同你父亲说。”
只要这话是丽嫔说的,族里为难也要听,况且丽嫔所言甚是。
把话说开,母女俩气氛似乎好了许多。
丽嫔看向承平伯夫人:“母亲,族里真的想让三妹妹入宫?”
到了这会儿,丽嫔好似终于心平气和。
承平伯夫人握着她的手,言辞恳切:“族中原本选的是你二堂妹,可我同你父亲左思右想,堂妹总是堂亲,隔了一层,不如你亲妹妹亲近,再说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屏风,确认外面无人,才压低声音说:“再说,她姨娘还在家中,我拿捏在手里,你拿捏她还不是易如反掌?”
丽嫔眼神微动。
她一直心烦许多事,却忘了这一件。
承平伯夫人叹了口气:“若你当真不能有孕,万一她有这个机缘呢?你看她那模样,就不是能得盛宠的,到时候把孩子抱过来,跟你亲生的又有什么分别?”
说到这里,承平伯夫人简直是掏心挖肺。
“左右都是为了你,母亲还能害你不成?”
丽嫔也跟着叹了口气:“母亲,你让我想想,还有一个月才选秀,时间来得及。”
此时永福宫花园中,沈初宜正在同红豆一起给花坛浇水。
红豆年少,性子活泼,她一边浇水一边同沈初宜玩闹,手里一滑,水壶就飞了出去。
只听啪嗒一声,小半壶水都落到了锦衣丽人身上。
红豆和沈初宜心中一惊,两个人一起福礼,道:“奴婢当差不利,还请顾三小姐莫要见怪。”
顾三小姐身边的丫鬟横眉冷竖,道:“贱婢,还不跪下给三小姐磕头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