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陆川隐隐有些愤怒,又不知这股无名火从哪里而起。
明明那些人都是三十年前就该消逝的身影,却偏偏能轻易勾动起他的情绪,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胆量敢指责眼前之人。
“我笑什么?”
白衣笑着笑着,竟然笑出了眼泪,用手指轻轻勾了一下。
“我笑自己竟然现在才看透,这些人,这些仇恨根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事情,我却为了这种小事,浪费了入虚的可能。”
“不过他们的牺牲还是有价值的,毕竟我回来了。只要我能够入虚,就能够做到现在看来根本做不到的事。复活这群人,不过是信手拈来罢了。”
“这世界,终究是以实力为尊的。”白衣说着,他身上染血的白衣一点一点变得更加鲜红,那一滴滴鲜血像是一颗颗血绘的人头,在他洁白的衣物上不停的扭曲变形,痛苦地呐喊。
陆川双眼微眯,他轻易从哪些血迹上认出了他熟悉的人影,墨韵,墨言,墨静玄,墨清玄,甚至还有墨失等,每个上过岛的人在他使用出夺天造化掌的那一刻都被他收取了一魄。
“可你是墨天道尊的善念,这算是善吗?”
白衣似乎心情极好,见陆川看来,竟然饶有兴趣的跟他介绍,“来,看看这道神魂,他的真灵跟你有些许牵连之处,你们应该认识对吧。”
白衣指着陆秉天的那一魄,他正在无声的恸哭。
“我记得这孩子,极其有天赋,当年看了我一式夺天造化掌后应该领悟了不少,创下了某种功夫的雏形,跟你刚上岛身上的力量如出一辙。”
“他船翻了以后带着两个女的坐着「青耕」化的幽灵船出了海域。”
“夺天造化掌的基础便是七种功法,这孩子能看一遍便领悟出其中四种,这已经是逆天的悟性了。可惜啊,可惜。”
“可惜这一饮一啄,自有天定,神魂不全,这孩子这辈子注定无法成圣,除非有些特殊手段。”
“前一段时间,我似乎感觉到这孩子死了,真是太可惜了。”
白衣墨天道尊似乎是在故意等待陆川笑话他口中的信息,也不着急,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通通葬身海底。你说我这样是不是救了他们一命?”
这番话听的陆川眉头狂皱,他不愿意绿衣师尊的牺牲换来的是这种结果。
“所以,你不在意他人的死活?”
“这就是身为善念该做的事吗?”
“善?什么是善?什么是恶?说实话,你的层次太低,我本没有必要跟你讨论这些,不过念在你帮了我一把的份上,我跟你说说。”
白衣墨天道尊眼神飘忽,仰头看着天际,空间正渐渐碎裂成一块一块的红色碎片,斑驳的血色光线从现实空间照射进来。
外面正是血月之地!
这里的梦境再也维持不住了。
“一个善人做了一辈子好事,因为一时失手杀了人,白衣染血,那叫做原形毕露,一个恶人做了一辈子坏事,偶尔良心发现,替邻居家找回了丢失的小猫,那叫做浪子回头。”
“这是善吗?”
“好人成佛,需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而恶人却只需要放下屠刀。”
“这是善吗?”
“念了一辈子经的尼姑因为每天叫屠夫杀猪,最后因为造了口舌之业,打入拔舌地狱,无法修成正果,而杀了一辈子猪的屠夫却每日唤尼姑念经,最后却得成果位。”
“这又是善吗?”
“善恶的分界线从来没有那样清晰,你又何必执妄?”
“我将这群人保留了一丝还能复生的可能,这是大善。弱者有千千万,而能成就独一无二强者的垫脚石,也是他们的幸事。”
陆川仔仔细细的看着白衣脸上的每一寸表情,缓缓开口:“你背负着这么多?累吗?”
“累?为何会累?力量是成为强者的原因,而背负一切也是强者的证明。”
“只要我入虚这一切都能纠正过来,这些错误不过是时光长河里一抹不起眼的浪花罢了。”
“哦,是这样吗?算你说的过去,外门弟子不在乎,那内门弟子呢?你也完全不在意?”
“三十年前,在你静静打坐闭关,看到宗门被攻打还依旧无动于衷的时候,内门弟子一个个死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想着七情圆满,善恶分明,得以入虚吗?”